第3章 是风动

第一次见面，当他摘下斗篷的时候，坦白说，我为那张令人惊艳的面容心惊了一下，青色发丝如瀑，红色印记如血，但转瞬间便被那双铜黄如蛇瞳一般的凌厉眼眸所震慑。

        “你们几个，现在滚吧！”

        摄人心魄的美丽之下是嚣张至极、也霸道至极的性情。

        ——白瞎了那张让人惊艳的脸，我曾在内心默默吐槽。

        第二次见面，是在落日森林的药圃，他逼问我如何破除独孤雁碧磷蛇，手段之暴烈，硬生生震断我两根肋骨，那是我重生以来第一次遭遇如此可怖的危机，一着不慎便是性命不保，更有可能连累我的老师同伴为我一同送命。

        我不甘心就此死去，便故意嘲笑讥讽他的毒害人害己，用解毒之法引着他和我达成约定。那个时候，我只有一个想法，便是找机会杀了他。

        直到炼制阎王帖的时候，他挡在我面前，将喷涌而出的毒雾转移。

        “你在搞什么！要把我这里给拆了吗？！还是想找死？！”

        “我不用你管！不是说过这几天别来烦我吗？”

        “废话，你要是出事了，我以后还能再烦谁？！”

        “我——就你一个朋友。”

        那天夜里，我们一起喝酒，聊天。

        我才知道，一招屠城，毒冠天下的毒斗罗其实也只是一个形单影只、渴求温暖的普通，奈何满世界只剩畏惧他的目光。

        独孤，便是孤独。

        命运何其难测，我曾畏惧他、厌恶他、憎恨他，最终却又爱上他。

        碧磷蛇的武魂时代相传，老怪物几乎从出生起，就不断和体内的毒素对抗，为了活下去，他拼了命的修炼，争分夺秒地赛跑，才堪堪压制住毒素。但就是这样一个惜命、怕死的家伙，一次又一次地挡在我面前，不惜与武魂殿、比比东、甚至是千道流作对。

        我不确定我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但是在海神岛见到他的那一刻，我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已经在我心里了。

        父母之仇、宗族之怨、家国之责

        我已经习惯于将这些沉重的东西背负在自己的身上，习惯于冲在所有人的面前，竭尽全力地为他们抵挡抗争。

        父母眼中，我是让人放心的孩子。

        朋友们眼中，我是值得依赖的伙伴。

        老师们眼中，我是进步飞快的学生。

        斗罗军民眼中，我是带来希望的神明继承者。

        但是，他却对我说

        ——小怪物，你有病吧。

        他似乎一眼就看穿了我影藏在沉着冷静之下的彷徨忐忑。

        我害怕我会失败，我害怕我保护不了我在意的人，我害怕整个帝国因我之故遭逢大劫

        海神与修罗神的传承给了我强大的力量，却无法带给我必胜的信心。

        我必须承认，我并非无所不能。

        想到这些，我拿着酒杯的手无法克制地颤抖了起来，在酒液即将晃出的瞬间，被他突然伸出的手紧紧抓住。

        “够了。”铜色双眸紧紧地盯着我，厉声道，“不要再逼迫自己了，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本座敢说，换成世上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再有人做得更好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低头看着他手指上碧蛇的图腾，问到：“我输了呢？”

        “那就只能一起死了。”他放开了我的手，别过头避开我的视线，用着漫不经心的口吻回答着，“本座陪你一起死，你该感到荣幸才是。”

        “你还真敢说啊。”

        我眨了下眼，握紧酒杯，同样别过头，将混合着炽热液体的酒液一饮而尽。

        “老怪物。”

        “嗯？”

        “等战争结束后，我就告诉你一件事。”

        落日森林

        “小丫头，再往前走就是必死的禁地了。本座念你年纪尚小，现在回头，便饶你一命。”

        抬眼之间，青丝飞扬，嚣张依旧，一如前世。

        我笑了起来，仰起头看着漂浮在空中的颀长身影，嘲弄道：“要我的命？用你的垃圾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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