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注定溺毙之人
倘若忽略掉倚靠在墙边虎视眈眈的琴酒, 房间中不断上演的“敲击键盘查询身份”——“下一个”——“继续敲键盘查验身份”场景，就像是某家正经企业的应聘面试现场一样。
只正经企业面试失败最多换家公司继续面试，黑衣组织的面试失败就得换命人生重开了。
正式入职的安室透站在一旁, 表面上安静垂眸等待结束，实则在想与他“同期面试”黑衣组织的数人之中，似乎有那么两三个人身份问题不小？
“下一个。”
排在倒数第四个的寸头夹克男闻声上前，他脸上横亘着一道可怖的疤痕，轮廓亦十分冷硬凶厉。
任谁打眼一看都会觉得这是个混黑道的人才。
然而神优葵眼都没抬一下：“杀了。”
一声枪响，男人表情扭曲, 瞪大不可置信的双眼轰然倒下。
“……”
安室透结结实实地愣住了。
琴酒的枪口上缭绕着丝丝灰色硝烟，手没动，指着剩下三个惊愕到极点的“候选面试者”, 眼神看向坐在桌后不悦皱眉的神优葵。
“你把我新买的电脑弄脏了。”
银发森瞳的少年忍气道, 指着自己电脑银白色外壳上溅射状的血迹质问：“故意的？”
一条人命在眼前猝然而逝，于他眼里还比不上一台电脑外形的美观。
这是全然陌生于安室透记忆、认知中的神优葵。
“只用一次的东西不用那么在意。”琴酒瞥向安静如鸡的剩余三人，“下一个。”
同样一句话，神优葵纵使语气再如何冷淡，也说不出琴酒这种地狱列车检票员的风味。
下一个应接受身份审验的男人抖如筛糠，看上去下一秒就能腿软到瘫坐在地。
神优葵接过伏特加递来的帕子，慢悠悠擦拭电脑外壳外的血迹, 紧皱眉头，满脸憎恶不耐。
男人抖着腿走上前，看似战战兢兢, 埋下头的脸上却闪过一种阴狠决绝。
站到桌前，男人猛地向前一扑, 想要挟持这个在他眼里毫无战斗力的银发少年。
“……”
又是一声枪响。
神优葵擦拭的动作猛然凝固——
安室透眼神一滞, 呼吸先是急促几秒, 引来怀疑的注视前又强行别开脸，背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
映入眼中的脸颊染血的银发少年，与记忆中惨烈静默的场景莫名重合，让人止不住地心悸。
琴酒脸上闪过一抹阴沉的笑意。
只见适才衣装整齐，神色自持冷淡的神优葵此时精致昳丽的半张脸上尽是桌前男人惨死时喷出的鲜血。
殷红温热的液体将将脱离人身还不曾干涸，沿着银发少年脸缘滴滴蜿蜒下滑。宝石似的森瞳几欲喷火，表情隐忍愤然。
浑身上下从头到脚哪还有半点进门时的疏离隔阂之感。
“……”
神优葵缓缓闭了闭眼，告诫自己这周目要做黑衣组织的骨干成员，不要同“童心未泯”的琴酒在小事上计较。
只世上多是“道理我都懂，但我就是做不到”的人。
所以神优葵心里劝诫自己的两句话全是废话。
“啪！”
你搞“恶作剧”，那我就罢工！
狠狠合上电脑盖子，神优葵绕过桌子，远远避开神情不太对劲的安室透往外走。
至于始作俑者琴酒，神优葵更是敬而远之，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
好似身后有恶狗在追身上的肉骨头，神优葵脚步飞快，边走边脱下同样染血的黑色风衣扔到地上。
待他背影走的看不清了，房间内剑拔弩张的气氛才有所缓解。
琴酒收起枪，示意伏特加带走包括安室透在内的三个黑衣组织“新同事”。
身份审验只是开始。尔后三人还要接下黑衣组织的各项任务，视完成程度才决定向上提拔，亦或是只能在最下线做替罪羊的外围成员。
“打扫干净。”
“是！大哥。”
银发男人留下命令，视线接连刮过安室透与另外两人，不紧不慢迈步离开。
安室透目视琴酒走远，咬牙暗想：这家伙，是变态吗？！
分明早就看出那个人的不对劲，偏要等到对方走到神优葵身边才开枪，硬是在后者身上溅上鲜血。
而少年的忍耐也像是早已对此习以为常……
这就是他在黑衣组织里，所经历之事的冰山一角吗？
金发卧底深吸口气，下定决心绝不能令曾经的结局重演。
随伏特加走完那些加入组织后必不可少的流程，新人一名且无任何任务指派的安室透随便找了个借口外出，冒险取出卧底联络使用的那支手机。
这次他要早些收集齐足以证明神优葵与研二之间关系的证据，尽早安排将来会在长野县任务中暴露身份的景光安全撤出。
还有那个一手致使研二、十数名同僚殒命的炸弹犯……
灰紫色眸中陡然掠过森然戾气。
也要尽早抓起来送进监狱里。
向公安部中负责协助他卧底任务的下级风见裕也发送完指令，正欲关机收起老旧手机的安室透意外收到一条即时回信。
“form：空白姓名
降谷先生，一名名为松田阵平，来自警视厅的警官不知从何而知属下的联络号码，发送来警官证和与您同期的毕业证，希望我向您转达欲与您建立联系的请求。”
安室透神情微妙：“……”
阵平这家伙……上一次是不是也莫名其妙就找到风见了？
难道时间重启的人，不止他一个？
心中冒出一个大胆到有些魔幻的想法，安室透决定过阵子在黑衣组织里的身份稳定些后，就去见见松田阵平确认此事。
但是现在还不行，哪怕是线上的联系危险性也太高。
“不用理会。”
金发卧底如此回复。
此时，他还不知道联系不上他的松田阵平看到拒绝后想到了什么烂点子，而且完美地执行了。
-
如果人物的性格元素也能在游戏中成为某项具象化的数值，神优葵的执行力一项定然是满分爆表。
虽然原本进入游戏前就决定不留红方退路，不过神优葵还没有打算这么快就把自己身份中与红方的联系清除干净。
但看到作为卧底还敢往他脸上跳，莫名自信的降谷零后，神优葵走在路上左思右想，越想越觉得自己那些资料不能过夜。
降谷零这么有恃无恐，一定有他的理由。
而他现在还不清楚是什么让降谷零行事这么无所顾忌。
为避免与这位卧底先生建立不必要的友好关系，神优葵当即决定动手抹掉身份上的问题。
降谷零背后可是站着一整个日本公安，有心扒他，顺藤摸瓜的根本藏不住。
以防夜长梦多，神优葵回到自己房间衣服都来不及换，就那么半面染血冷静快速地入侵了多个资料库，一把将能删的信息删了个干净。
不是删不掉，而是暂时不能删的，例如黑衣组织内部的情报。
神优葵冷笑出声，反手就亲力亲为给情报库上了道固若金汤的防火墙，更将自己原本保密程度就很高的资料暗箱操作到仅次于boss的等级。
方才房间里，神优葵承认自己的反应有演的成分。
讲得再多不如让卧底先生亲眼见见，看清楚他行事如黑衣组织其他成员无异的狠辣作风，想来应当不会继续在他面前莫名自信。
还有一方面，则是针对琴酒。
非他有意与人对着干。
琴酒这个人，同他亲近，他怀疑你，太疏远他，他还怀疑你。普通成员也就算了，偏偏还是个组织劳模。
实在又难缠又不好应付。
再加上神优葵自己不止一次打错剧情毙命于琴酒枪下，全息游戏痛感同步现实感受，每每对上后者眼神，神优葵就脑子隐隐作痛，态度自然而然的好不起来。
黑衣组织不折不扣确是一个犯下罄竹难书罪名的跨国犯罪集团，不过组织内任务的任务量还没富裕到需要成员们随时随地都在忙碌的程度。
更何况神优葵这样的黑客技术人员，出手次数不说寥寥无几，也是经常闲适无事。
清除完隐患，洗去身上血迹，换上一身休闲舒适的常服。
多少有些不想看到琴酒那张债主脸，神优葵拎起平板出门。
上一周目在朗姆命令下监视警视厅动向时，探到的咖啡店三明治味道相当可口，咖啡味道也很醇厚。
神优葵打算去小坐一会儿，等琴酒走了自己再回去。
……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酒明目张胆坐在警视厅门口喝咖啡！道德在哪里？人性在哪里？地址又在哪里？？]
[葵：真酒来咯！警视厅：（拎起晃晃）真瓶子装假酒，不理。]
[草哈哈哈哈笑死了！！]
[腮帮子鼓鼓的葵葵子好可爱qwq]
[呃话说这位置……这不是本篇里小玫瑰带着花坐了好久的位置吗？那束花，是放在研二墓前那束对吧？]
[都说不要拿本篇的刀砍特辑的人啦！！住口！！快住口！！]
“……”
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了，但松田阵平多少还是有些震惊于发送弹幕之人的呃……活泼和言行无忌。
香烟燃至末尾，差点烫到手。
松田阵平摁灭烟蒂，苦笑一声揉揉蓬松的黑发。
加班加到意识昏迷，再睁眼就发现自己回到两年多以前幼驯染殉职不久后的时间线，眼前还多了一片只有自己能看到，动不动就弹些乱七八糟话出来的弹幕。
这种感觉和体验，真是魔幻到令人难以置信。
松田阵平一开始还以为是做梦，浑浑噩噩上了几天班，想着反正是做梦没关系差点因为过度摸鱼被上司揍个半死。
一旦接受了现实，松田阵平不再对弹幕视若无睹，短短半天就摸索出了这东西的神奇之处。
首先，发送弹幕的人与他的视角有时持平，有时又能看到他不知道的事。
其次，弹幕每次弹出在眼前，必然是因为有什么关键的事情正在发生，而弹幕居然可以一步说出即将发生的事。
比如刚可以看到弹幕时，松田阵平曾在上面看到有一些在描述降谷零为了卧底而做的事。
再比如刚才，弹幕提到的。身为黑衣组织一员，神优葵正光明正大坐在警视厅门口喝咖啡一事。
神优葵啊……是了，这个时间，他还活着。
松田阵平又点燃一支烟，不由想起记忆中那个双眼空空，伸出的手指不甘停留在距离引爆按钮一寸之遥处的青年。
不管怎么说，差点成为自己的后辈，又是萩照顾过的弟弟。
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走上那种决绝毁灭的路。
松田阵平因而用曾经神优葵“赠予”他的公安厅风见裕也的联络方式，试图与目前已经同后者潜伏进同一组织的降谷零联系。
……然后就被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呢。
黑发男人神情微妙起来，心想即便早就不是一言不合打个惊天动地的关系了，但这份莫名被找茬的感觉还真是挥之不去啊。
算了，既然不能从降谷零那小子那里入手，就只能靠自己了。
摁灭又一支香烟，松田阵平循着弹幕的指引，来到咖啡店中。
“你好，请问我可以和你坐一桌吗？”
正在用平板编写上一周目那个万能钥匙系统代码的神优葵闻声愣住，抬起头看到松田阵平那张不逊色于降谷零的帅脸，眼皮不由狠狠一跳。
神优葵：“……”
你们红方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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