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清气

　　两人说话间，筱慧已经醒来。她瞧见孙道陵，张了张嘴，又看了一眼身旁的白子焉，沉思片刻，说道：“子焉妹妹，你先回去洗漱，晚一些再过来可好？”

　　白子焉瞧了两人一眼，心中是有些疑惑，但还是点头会意道：“嗯，我顺便去准备饭菜，待会端过来，一起吃。”

　　直到白子焉出了酒肆，筱慧才将酒肆门口关上，而后朝孙道陵道：“道陵，想必，你此时已经知晓，婶婶确实不是人。”

　　孙道陵点点头，这他早已知晓，不过却没去说明，只静静地看着对方。

　　筱慧叹了口气，无奈道：“大概是十九年前，我从外间，逃离到此，刚好被你全叔救了，索性就嫁给了他。”

　　孙道陵疑惑：“那他知道吗？”

　　“只有你二爷不知道……”筱慧愣了一下，又犹豫道，“可能你二爷也知道吧……”

　　孙道陵点点头，又想起二爷手心写的那个‘女’字，一时间，不知该不该问，犹豫了下，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迟疑了片刻，又想起了早前的事情，心中一阵意动，有些羞涩地问道：“那……婶婶……为何要吸阳气？”

　　“这……便是我要和你说的……”筱慧脸上一红，偷偷瞄了孙道陵一眼。低声道，“你婶婶，并非毫无廉耻之人，只是……只是若无阳气，婶婶便会魂飞魄散了……”

　　“嗯？”孙道陵惊疑……

　　筱慧无奈道：“你婶婶是妖，其实，你惠子婶婶也是妖，妖和人相处，必须得吸食人身上阳气，否则，断无可能生存。”

　　“一定要这样么？”孙道陵反问，同时内心对人妖间的对立，有了些许猜测。

　　筱慧叹息道：“道陵，你可知道，上古开天一气化三清，是何三清？”

　　盘古一气化三清？孙道陵暗暗疑惑，但想想好像又不是，这世界并未有什么天尊。

　　他朝筱慧摇头道：“婶婶，我见识浅薄，从未出城，又哪知道这些？”

　　“此乃我族秘辛，说与你听也罢……”筱慧沉吟片刻，继续道，“所谓三清，乃是天地间所存的阴、阳、浊三种清气。”

　　孙道陵点点头，表示有点理解。

　　筱慧继续道：“妖族修炼、生存，必须要吸收阳气或香火。阴魂鬼怪修炼、生存，必须吸食阴气或香火。而人，则吸收天地之间的浊气，而后化作阴阳二气。”

　　孙道陵反问道：“但这与婶婶要吸食我身上阳气，又有何关系？既然天地之中有，为何不直接从天地间，直接取用？”

　　筱慧叹息道：“上古人族大能，见鬼道与妖道大昌，便使用了秘法，抽断了天地间所存的阴阳二气，只余留浊气，枉想以此阻隔鬼、妖……使人族大昌。却不想，天地因此失了秩序，生人沦为鬼与妖的血食。”

　　孙道陵明白了，他沉声道：“也就是，妖或鬼，必须从人身上，才能吸食到阴阳二气？”

　　筱慧点头：“人吸食浊气而生成、壮大体魄和魂魄。而体魄便是阳，魂魄便为阴。”

　　孙道陵终于是明白，穿越来时，前身体魄为何如此差的原因了。想必，应该是被林美惠子吸食过多阳气？

　　他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又朝筱慧问道：“那全叔，是因为被吸食阳气过多而死的吗？”

　　“婶婶我，还是知道节制的……”筱慧叹息的瞧了孙道陵一眼，无奈道，“只不过，当时你全叔为了要个孩子，才会这样。”

　　孙道陵忽然想起了，那晚筱慧和林美惠子说的，‘若不是功德不够，都想帮他生孩子’的话，心中顿时有了些许猜测。

　　他朝对方问道：“是不是因为，要了道正师弟，所以全叔被扣功德，而功德不足，才会以命相抵？”

　　筱慧忧伤道：“人妖殊途，便是如此，这也是婶婶，在你微微妹妹出生后，才明了的……”

　　孙道陵点头，也终于明白，为何林美惠子也和筱慧一般，守寡的了。想必都是功德不足之故。

　　忍不住，叹息一声，又想到了二爷的死，也是功德不足。忽然庆幸起了。

　　他朝筱慧问道：“那道正师弟，是出了什么事？”

　　筱慧并未直说，只是失落道：“你道正师弟，是半妖，我本以为，只要存在了，便不会怎样，但现在才明白，天地间，又哪有什么天理，容得下半妖？”

　　孙道陵，忽然想到了徐微微。心中竟莫名有些刺痛。似乎冥冥中，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异类，天理难容……

　　他迟疑了一会，朝筱慧问道：“那婶婶，今后怎么办？”

　　筱慧悲伤道：“婶婶不过一落魄小妖，二十年前，开始四处奔逃，好不容易，在古都安了家，却不想……”

　　孙道陵看着对方绝美的面容，竟觉凄凉。他沉思片刻道：“眼下，道正师弟，生死未卜，若是婶婶实在无处可去，不若就先留在古都，彼此有个照应？”

　　筱慧忽然躬身，朝孙道陵恳求道：“若道陵有机会，还请救你道正师弟一把，婶婶愿自此为奴为婢……”

　　孙道陵急忙将她扶起，郑重道：“婶婶说哪里话？如有机会，我必定全力以赴。”

　　他这般说着，又觉肩上压力山大，沉思一会，有些丧气道：“但我现在本事低微，只怕……辜负了婶婶期望。”

　　筱慧沉默……过了好一会，才紧紧地握住孙道陵双手，悲声叹息道：“若是天意难违，那就顺其自然吧……”

　　孙道陵咬咬牙，心下决定，不管如何，定要救了道正。若是天理难容，那就逆了这天理！

　　他这么想着，又想起了徐微微，便朝筱慧问道：“婶婶，上次你说，微微回了瀚泽，这瀚泽又是哪里？”

　　筱慧摇头道：“我亦不知道，瀚泽在哪……只知道，它远在百万里之遥的悬壶岛上……而若要去悬壶岛，必定得过风雷海……”

　　也就是，必须得考得道士功名么？

　　孙道陵喃喃自语，又想起二爷所说的登宝阁中寻人的宝贝……想起失踪的文欣，恨不得，现在就立即去道署，考取道士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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