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小米

　　“若你跌入弱水河，被河中阴魂鬼怪抓着，那么我就会被法术，将你替换。而你，不过是被遣送出去，功名考核不过罢了。”纸人轻声叹息。

　　她心有余悸地看着孙道陵，凄然道，“若是如此，怕也只能魂飞魄散了。”

　　“差点害了你……”孙道陵叹息，再看对方，已不再和此前那般冷漠。

　　他沉思片刻，歉意地看着对方，轻声问道：“那你劝我登岛，也是这个缘故？”

　　“此前，已有几次恩科，我所接引之人，无一例外都跌入弱水之中。他们每次跌落弱水，我的灵魂就会消散一些。此次接引你时，我已弱到了极致。”纸人那绝美的脸上写满了无奈与不甘。

　　孙道陵想着此前对方几次劝自己登岛，好奇的问道：“那若是渡过了弱水河，取得功名呢？”

　　“你若取得上等功名，那我便可以恢复过来。”纸人静静的看着孙道陵，“若你取得中等功名，我亦可以恢复一半。但若是你取得的是末等功名，那我最多不过保持接引你时的状态。”

　　“那你为什么不明说？”孙道陵暗暗惭愧。终于了解了，对方为何屡次叫自己登岛。

　　“我从不要求别人为我做些什么，也从来不对别人抱任何期待。”纸人一脸坚毅，片刻又疑惑地，朝孙道陵问，“若是，我和你说了，你又会为我登岸吗？”

　　“不知道……”孙道陵一怔，沉默许久，却是没有想到答案，或许会，或许不会。

　　若是你会，你也许也过不了溺水河，我也许，现在也不会高看你一眼。纸人暗暗的沉思。

　　“你能登岛，虽只是末等，但我已是万分庆幸。若是你再次登山，从山上摔下，那我依旧会魂飞魄散。而你也不过是考核道兵中品功名失败罢了，但道兵功名尚在。”赵小米心有余悸。

　　孙道陵点点头。想着此前才登几步便摔下，轻声叹息：“却不想，差点害你魂飞魄散了。”

　　他既后怕，又庆幸地看着赵小米，歉意道：“也幸亏是刚刚登上几步，摔下没事，若是再高一些……”

　　赵小米轻轻一笑，“但道陵师父终究是登上了道观，取得了道兵中品功名，我亦恢复了一半人身。”

　　孙道陵轻轻点头，关切的问道：“若是我登山巅失败呢？”

　　赵小米轻声回道：“若是失败，你依旧还是道兵功名，不过是中品罢了，哪怕你跌下山峰，粉身碎骨，左右亦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那你呢？”孙道陵静静地看着对方，郑重地问道，“我已欠了他人太多，不太想再亏欠别人，若是我失败了，你会怎样？”

　　“道陵师父，这是在关心我吗？”

　　赵小米自觉如久旱逢甘露那般，心下略微有些感动，几百年了，何尝有人关心过自己死活？

　　她微微一笑，轻声道：“就是你失败了，也不过是变回纸人罢了，也总比现在半人半纸好上一些。倒是没有魂飞魄散的危险了。”

　　孙道陵静静的看着对方：“那若是成功了呢？是不是，就可以完全恢复人形？”

　　赵小米点点头又摇摇头：“或许会，又或许不会，我也不知道会不会，但大抵会。”

　　“我一定会登上山巅的。”孙道陵郑重的承诺。而后，踏入了‘藏道通天径’。

　　眼前景象，再次变幻……

　　孙道陵只觉眼前一黑，恍如来到了深夜……四处寂静无风也无声，伸手不见五指。

　　气氛说不出的诡异与沉闷，他回头一瞧，却不见赵小米的身影，到处黑漆漆一片，轻唤道：“小米，你也跟着我吗？”

　　瞬间，夜中传来回声：“小米，你也跟着我吗……”

　　等了片刻，不见赵小米回应，孙道陵一怔，忽然想此，此时乃是七月十三，心中多出一股寒意。

　　四处漆黑一片，他分不出方向，不知该往何处。

　　正凝神苦思间，眼前金光闪闪，虽然只是一瞬之间，但还是瞧见了一个方向。

　　他左侧却是有一道小门，那道金光，便是从小门射出。不疑多想，快步走了进去。

　　孙道陵刚进门，便瞧见了，影响他毕生的景象。

　　门之中，是一处缥缈的荒林，林中树木，不知凡几，亦不知多高，瞧不见顶，看不见光。树林之中，处处是各种半透明，如灰烟一般的魍魉魑魅，密密麻麻。

　　寂静，阴沉的树林，不时发出各种奇妙的言语。

　　孙道陵听着，心神不宁，恍恍惚惚。只觉头皮发麻。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却发现后背小门，已消失不见。

　　转身探查，又是一惊，一狐形鬼怪，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静静的观察着他的同时，亦缓缓朝他靠近。

　　孙道陵细细一瞧，那狐形鬼怪，便已瞬息间，停留在他跟前。试探着靠近，又立即缩了回去。

　　它约莫四尺五寸高，身形若水气白云般，缥缥缈缈，只有一双明亮的眼珠子，散着缕缕青光。

　　孙道陵只觉浑身不自在，心下惊惧，疑问道：“你……你是……”

　　那狐形鬼怪，眼珠不停转动，一缕缕青光，往孙道陵眼珠射去，呢喃道：“小哥哥，是如何来到青冥山的？”

　　孙道陵愣神，只觉对方声音说不出的悦耳，忍不住就要朝对方靠去，不由自主地轻声回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里。”

　　“那小哥哥，来到姐姐怀里，跟着姐姐一起，永世长存，好不好？”那狐形鬼怪，放轻了声音，伸手就要搂住孙道陵。

　　“我……”，孙道陵话还未出口，就觉，手腕突然一痛，戴在手腕上的养神玉忽然碎裂。

　　一道炙热从手腕传来，他只觉浑身一暖，瞬间，又觉周身阵阵寒意，身体四周，竟起了缕缕白茫茫雾气。

　　再一瞧，那狐形鬼怪，容貌虽不甚清晰，却正张牙咧嘴，乖戾非常。双手正往自己抓来，嘴里还轻声呢喃着：“小哥哥，怎么啦？小姐姐不漂亮吗？”

　　孙道陵惊骇，不做他想，本能的迈起飞纵步步法，就瞬间跑到那狐形鬼怪后方。

　　那鬼怪，往前一扑，却是扑了个空。瞬间消失不见。只余下一声尖叫，回响荒林。林中魍魉魑魅，听得声音，俱都被吸引过来。

　　在哪，去哪了？孙道陵心有余悸，虽只是一个照面，但觉惊悚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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