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记忆的断层
那样冷那样冷的夜。
长夜里，凌洛惊身坐起，漆黑的屋子，没有一点温度。额头渗出了密密的汗珠，后心早已湿透一片。他伸手，一把摁在胸口，剧烈剧烈的喘息，仿佛脱气的大牛一样。眼前一阵恍惚，他吐出一片殷红的鲜血。
他挣扎下床，穿着单衣，打开门向外面走去……
那样大那样大的雪。
他独自一人，一件单衣，走在寒风大雪里。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哪里，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但是，一切都无所谓了呢……
“砰”！他一下重重摔倒在大雪里，身体早已冰冷无比。
他想：“这样，总会过去了吧？”
“是要死了吗？！”
“那样冷的眸子呢！”
“下辈子，不要做人了吧！！！”
“嘿嘿……凌洛，你快点哦，去迟了就抓不到风蝶喽……嘻嘻……”恍然间，他看见大雪里忽然浮出一张精致而可爱的脸，在对他做鬼脸：“你看我这样能吓到你吗？嘻嘻……”女孩两只小手拉着脸蛋，吐着小舌头。
心心……心心……他努力往前爬了一步，伸出手去，想抓住那个雪中的女子，可是突然眼前一阵发黑，转瞬之间，女子的笑脸就被淹没在苍茫大雪里。
“凌洛，怎么办……你别赶我走好不好？”大雪呼啸间，又浮现出女子的容颜，却带着满脸的泪水和满眼的依依不舍：“我不要回魔族了，不要回去了，我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他又一次伸出手去，可是在触及她的脸颊时，她却又一次消失在了漫天风雪里。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不是的……”凌洛喃喃念着，终于在风雪里闭上了眼睛……
大雪压塌了他刚走出来的小房子，到处都是肆虐的风雪。
风雪埋了一切，也埋了他。
……
翌日，雪地里走来两个人。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孩，一个灰衣老者。女孩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喊道：“爷爷你快点……”
话音未落，女孩脚下一软，险些摔倒。她低下头，正好看见一片黑色衣角从雪下露了出来。女孩挪挪脚，蹲下身子，抓住衣角，用力往外一扯，雪簌簌的落下，露出了僵扑在地的人形。右手还向前伸出，好像要用力抓住什么。
“爷爷，爷爷。这里有个人。”女孩一边向着身后的长袍老者急忙的招手，一边凌洛身体翻过来：“咦？还是个少年。爷爷你快来看，这个人不会是死了吧？！”
那老者留着白胡，一身麻布素袍，面色红润，颇有仙风道骨的风韵，好似完全不受风雪的寒冷。走到他面前，打量了几眼，那老者说道：“梦里不知身是客，却是局里局外人！哎……”
女孩子不满的说道：“哎呀，爷爷！你就不要又说一些人家听不懂的话了，每次都喜欢神神叨叨的多无聊。你倒是快看看他怎么样了啊？这么大的雪，不会是已经冻死了吧？”
“死丫头，爷爷都没急，你急什么！放心，这小子命硬，死不了！”老者冲着女孩哈哈一笑，走到他面前蹲下，看了看，说道：“也罢，既然遇着，那便是有缘。今日救这少年，也算结个善缘好了。哈哈哈……”
只见那老者大袖一拂，他身上的冰雪突然好像遇到高温一样，尽数蒸发。然后嘿嘿一笑，嘴里喃喃：“老夫心善，干脆送你一场造化！”
“爷爷你又在说什么？”女孩没听到老者的喃喃自语，但却看到了他的一脸坏笑。
“乖孙女，把爷爷的药鼎取出来！爷爷要送这个少年一场造化！”老者一脸期待的样子。
“啊？爷爷，你不会想煮他吧？”女孩大惊，道：“不行，你忘了你上回煮的大师兄三个月不能下床了？易筋洗髓哪有这么容易的，你的这个发明压根不靠谱！”
“呃……”老者一脑门黑线，沉着脸道：“给不给？”
女孩一把捂住腰间的储物袋：“就不给！”
“不给算了，反正这个少年本来也活不了多久了，我原本还想着死马当活马医，想救救他，既然你不给，那就算了，咱们走吧。”老者突然说道，然后抬头偷偷瞅了一下女孩，看到女孩一脸纠结的样子，急忙又补充说道：“哎，可怜了这个修炼的好苗子，就这样要被冻死了。”
“那……你有把握真的救活他？”女孩唯唯诺诺的看着老者。
“嗯，有八分把握！”
“那……好吧……”女孩手指一转，手心里出现一个青色青铜小鼎。一扬手，那小鼎脱手而出，化作一个一人高的大鼎，落在雪地里。
“姬儿，把爷爷的那些草药都拿出来！”老者说着，一拂袖，将雪地里的他甩进大鼎里，盖上鼎盖。
名叫霸姬的姑娘犹豫了半天，说道：“爷爷，这些草药很珍贵的……就是宗里也不多见……而且，这些草药都是你大半辈子的积蓄……一下子都给他，就……就没有了！”
老者望着这个让自己头疼又宠溺的孙女，会心一笑，说道：“爷爷的付出，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的！快拿出来！”
“哦哦，好吧……”霸姬低头，拿出一堆药材堆在怀里。顿时，一股异香从她怀里散出，沁人心脾。幸好这茫茫大雪里没有什么人，否则一定会被这异香吸引而来。
“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啊……”老者一脸心疼的看着女孩怀里的草药，脸一抽一抽的，直咧嘴。
老者把草药全部卷进大鼎里，道：“姬儿，布置结界，爷爷煮这小子还得好一会才能完事。”
“嗯嗯，知道了，爷爷。”女孩抬起纤细白皙的右手，向着天空一划，左手紧跟着一合，掐了个诀，一道光幕倏然出现，幻化成一个半圆形光罩，将他们笼罩其内，从光罩外面看，好像什么都不存在一样。
老者看着大鼎，一步踏出。那一瞬间，随着他的步伐落下，有一道浓郁到极致的药香从他身体里传出，比之前的草药还要香了不知道多少倍。
老者伸出右手，随着心念一动，他的右手顿时紫光闪耀，他手一摊，紫光浓缩成一团紫色的火焰。紧接着他向着大鼎一指，那团紫火顿时将大鼎包围，然后灵力涌出，紫火裹着大鼎凌空浮起。
霸姬从储物袋里拿出个小凳子，坐在一旁，双臂杵在腿上，双手捧着下巴，认真看着老者的动作。
老者控火烧鼎，仍然心有余力，看着孙女认真的样子，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
不一会儿，大鼎内溢出药香，结界内的雪都开始融化，转瞬露出土地，不到片刻，土地急速的蠕动，一片片的嫩草芽开始冒出土地，转瞬长了两寸有余。
霸姬一脸惊讶的坐在那里，呆呆的望着。老者见时机差不多，左手翻动间，出现一小瓶红色液体：“老夫花了七百年才找到的真龙精魂血，便宜你小子了。以后你要是不拿更好的东西来报答老夫，老夫不管你在哪里，都要抓到你，拿回一切！”
老者大袖一挥，鼎盖开启，将龙血倒进去，再迅速盖上。
刹那时间，土地上刚刚冒出的新芽迅速枯萎，大鼎极速的震动旋转，有控制不住的趋势。由此，可以看出龙血之霸道。
老者双眼露出一抹沧桑之芒，脸上皱纹仿佛一瞬间加深了许多。他在全力将鼎内的草药、真龙精魂血与凌洛的身体炼化融合，还要保护凌洛的身体不被化开。
顷刻之间，老者面色变得苍白，体内修为渐渐枯竭。
好在这个时候，凌洛所在的大鼎，渐渐的安静了下来。老者灵力渐收，大鼎缓缓落在地上。
老者大口大口的喘气道：“梦中不知身是客，到底你是客，还他娘的我是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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