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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步步营木藏于林


和靖海侯谈完,  是深夜。

        谢玄英回到霜『露』院,略微洗漱便睡下。第二天醒来,好似一夜未睡,  只不过短暂地闭了闭眼。

        强撑着疲惫,  吃过早点才和柳氏请安。

        柳氏也没睡好,见到来,  屏退左右,  忧心忡忡地问:“昨晚怎么回事,侯爷发火了?”

        谢玄英说:“陛下有意让我掌兵,让二哥进上直卫。”

        柳氏的眉间顿时浮上喜『色』,但很快又皱起眉:“侯爷不意?”

        点了点头。

        柳氏咬牙:“敢就谢承荣是儿子,  你不是?”

        “父亲还有意为我说张家的亲事。”谢玄英抿口浓茶,慢慢道,“我也没意。”

        “张家……”柳氏迟疑,  “你爹和我提过,  我见过张家的小娘子,她出生的时候,张家经起来了,生得温柔秀美,  倒也不是不行。”

        谢玄英紧紧心弦,耐心道:“母亲,张家想和我结亲,  是想侯府联姻。若我是二哥,自不,但我不是,张家岂会向着我?”

        柳氏并非不明白这道理。

        和谢二结亲,等于是和侯府结亲,  没问题,但和谢玄英联姻,将来分家出,张家真的会竭力为儿子谋划吗?

        柳氏沉思片时,道:“张文华不到五十,日子长着呢。倘若你能借张家立足,未尝不。”

        靖海侯一日不,谢玄英就是侯府公子,张家就会为助力。

        “你现在最要紧的,还是立起来。”柳氏这方面颇有眼光,“以后的事,说不准。”

        “母亲说的是。”谢玄英口头上附和,“但张家不行,父亲挑张家……”

        摇摇头,没有说下,反而问:“还有别人吗?要快。”

        柳氏没好气:“你当挑萝卜呢?是你说的,你一年之期,这会儿急了?”

        “我本以为这次回来会好很多。”谢玄英叹气,“陛下那里拖不得。一旦我回绝陛下,又未曾使父亲让步,接下来就由不得我们了。”

        柳氏听懂了,不失望:“又不是爵位,侯爷真的不肯松口吗?”

        “陛下不会准许我与二哥时掌兵。”谢玄英道,“二哥一旦没了兵权,空有爵位何用?三代以后,又湮没于众。”

        柳氏拧起细眉,半晌,恨恨道:“侯爷实在太过偏心。”又酸涩自责,“都是娘耽搁了你,谁让我是继室呢,硬是让你矮一头。”

        “母亲切莫如此,人各有命。”谢玄英劝了两,转开话题,“陛下最多三五日就会召见我。”

        柳氏愕然:“三五天,我从哪里你找个媳『妇』?”

        谢玄英沉『吟』:“总有能试试的,和许家议亲的时候,采择之礼都是备好的吧?”

        柳氏微微点头。和许家都开始正式走六礼了,纳彩也好,聘礼也罢,其实全都备齐,此时就算提亲也不仓促。

        问题是,人呢?

        她思来想,只能把意打到亲戚身上:“你顾家表妹如何?让你姨母问问。”

        “顾家……”谢玄英佯装思索,“我记得,姨夫的亲兄长官任少冢宰?”

        柳氏道:“从前得罪过杨首辅,调都察院了,不久便要离京,巡抚一方。”

        问:“来得及吗?”

        柳氏道:“遣人打听一二倒也不难,但这也太急了。”她估算下时间,“至少要半个月,才有音讯。”

        谢玄英踟蹰道:“人,当然是姨母家的好,必不会离心。”

        柳氏也是这么想的,这方面肯定是自己的亲外甥女靠谱。

        先前没有说顾家,要还是觉得,顾兰娘与顾莲娘不在京中长大,待人接不如京中贵女,而顾家二房虽为官,毕竟隔了一层。

        “来不及。我一旦向陛下辞请,陛下必会我失望,届时父亲再拿我的亲事作筹码,恐怕连张家也说不上。”分析,“张家的婚事,二哥恐怕都不知道。”

        柳氏缓缓点头。

        她多少还信任丈夫,从来不信继子。

        谢玄英问:“还有吗?”

        柳氏反问:“你怎么想?我看你似乎并不着急。”

        点头,坦然承认:“最不济,儿子还有一个选择。”

        柳氏狐疑道:“谁?”

        “我求老师。”谢玄英说,“只要把利害分说明白,老师会帮我的。”

        犹豫下,又苦笑,“就是师母不易松口,必要责问。”

        柳氏纳闷:“我记得晏家小娘子今年才十岁,又体弱多病,辈分也不。”

        谢玄英端起茶盏,掩饰心中的紧张:“老师有个义女。”

        “义女?不行。”柳氏想也不想就否认,“身份也太低了。”

        谢玄英平静道:“是啊,但许家都能反悔,空头承诺用,过文定才行。世妹再不好,有一点很好。”

        柳氏不以为意:“即便子真先生不反悔,这门亲事也万不能成。”

        “不。”谢玄英看着母亲,“母亲或许不知道,世妹在宫里做女官。”

        柳氏一怔。

        谢玄英解释:“您也知道,女官任满五年,方出宫婚配。”

        柳氏恍然:“那就是年进宫的了,和王三娘一个时候。”

        谢玄英点点头:“三年足矣。”

        柳氏迟疑起来:“你是想先订约,不下聘书?这不太厚道。”

        怪不得说洪氏不意,借人家姑娘名头一用,回头又反复,也太欺负人了。

        “母亲说的是。”谢玄英没再坚持,“我再想想办,也问问师母。”暂时结束话题,“下午我出一趟。”

        柳氏被儿子和丈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满心想着儿媳人选,倒也没说什么。

        谢玄英回到书房,叫来柏木,吩咐两件事:“打听一下顾家,再把这事透『露』二房的人。”

        柏木心领神会:“小的明白。”

        下午,谢玄英果真出了一趟,先燕子胡,正式问候老师,接着,约了几个朋友在酒楼喝酒。

        常平长公的儿子,永春侯的儿子,承恩公的孙子,曹阁老家的公子。

        京中通行的规则,继承家业的一起玩,上进奋斗的一起玩,混吃等的一起玩,特别牛x的不算。

        谢玄英的朋友就比较特别了,都是被『逼』读书的。

        除了谢玄英上岸,曹郎中了武进士,其三个还在苦苦挣扎。

        长公的长子,坐下第一件事就是抱怨今年秋闱,连举人都没考中,只是个秀才,偏偏老爹严厉,老娘因为今上不是亲侄子,安分守己,也『逼』读书。

        “三郎,都是你。”喋喋不休,“我爹恨不得认你当干儿子。”

        谢玄英斟酒,不为所动。

        从小到大,长辈们不是想做干爹,就是想做岳父。

        习惯了。

        方喝口闷酒,瞅眼大美人,消气了,提供一个消息:“荣安和嘉宁的婚礼,你都没赶上。”

        谢玄英不动『色』:“实在脱不开身。”

        “幸好没来。”永春侯也是勋贵,也在五军都督府任职,但完全不会掌兵,属于吉祥,真正管的是宗人府。

        家这个消息灵通,小出卖了一个磅消息:“荣安不肯让驸马进府,听说大婚之日,也……”

        谢玄英吃了惊:“驸马怎么说?”

        “别的不说,荣安驸马是个聪明的,也没外张。”永春侯的儿子说,“最近回乡祭祖了,荣安也没跟。”

        谢玄英微微蹙眉,没多问。

        承恩公是太后的兄弟,这大孙子读书也一般,最近过得生恋,实在不想听家长里短:“三郎,说点山东的事咱们听,别老讲这种婆婆妈妈的破事。”

        谢玄英很配合,简单说了平叛和抗倭的经历,听得们啧啧称奇。

        曹阁老家的三子慨:“你算混出头了。”

        爹是阁老兼任兵尚书,自小便爱读兵书,弓马娴熟,曾和谢玄英赛马,不打不相识。因两人都读书习武,很有共话题,算是好朋友。

        真心为谢玄英高兴,忍不住多说两句:“甭理谢二,不如你。”

        谢玄英举杯,两人饮一盅,才道:“多谢你好意,但也许是最后一次了。”

        曹郎一愣,惊讶道:“什么意思?”

        谢玄英没有回答,只和说:“有件事想和你打听,实在冒昧。”

        曹郎立即道:“这算什么话,你只管说。”

        竖起耳朵吃瓜的三人,也纷纷表示一定守口如瓶。

        谢玄英这才问:“两广总督张督宪,你了解?”

        曹郎道:“张家和我家有些人往来,人是没见过。”想了想,道,“听说是个极其能干的人。”

        谢玄英点了点头,没再问。

        接下来就是喝酒聊天,互相倒苦水,通通报。

        谢玄英灌得有点多,回的时候经醉了。

        曹郎一身酒气回家,遭到妻子质疑:“这是谁喝酒了?好浓的酒气。”

        “能谁啊?谢郎。”曹郎漱漱口,“我还算好的,回的时候人都站不稳。”

        想了想,琢磨出意思了,“看着像顿闷酒,也不说话。”

        曹少『奶』『奶』是丈夫的姨表姐,两人青梅竹马,虽新婚,倒也不生疏,奇怪道:“这回立了大功,哪来的苦闷?”

        曹郎说:“确实闷得很,而且听话音,谢侯有别的意思,了,还和我打听张家的事。”

        “张家?”曹少『奶』『奶』转动脑筋,“这是要和张家结亲?”

        曹郎转过弯来,笑道:“这就了,不然好好的,我打听张家干什么?”随口问妻子,“张家怎么样?”

        曹少『奶』『奶』犹豫:“人是好的,我先前见过。她们家进京奔丧,好像是隔房的伯叔祖过世了。”

        “那得服小功啊。”曹郎随口道,“明儿我和谢郎说一。”

        曹少『奶』『奶』慨:“谢郎什么都好,唯独婚事坎坷了些。”

        “不是,人的福气有定数,这边多了,那边就要少。”曹郎洗过脸,往床上一躺,靠着妻子,笑道,“我虽样样不如,这会儿高床软枕,娇妻在侧,比衾寒枕冷有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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