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修明!"“噎品:

        火光电石之间,两道女声同时响起,贺修明一证,停下了快要脱口的话。他阴冷的目光扫过已经跨到身前的冷翡玉,  侧头去看薰夫人。

        "修明。"冷翡玉见他收了声,高悬的心落回原处,  顺势再向前一步,直接扶住了薰夫人的另一侧手臂,  颦着眉斥责道∶"你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另外一声喝止,是由薰夫人唤出来的。

        她被左右搀住,一时煞白的脸色慢慢的勉强恢复镇定,轻颤着吸了口气,低低道∶"你姐姐说的对,  修明,别忘了我是怎么教你的,不要让其他人看了笑话。"

        贺修明额前青筋抽搐,恨意难平的又看了眼贺彰明,最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低下头。

        薰夫人稳住身形望向将军夫人。

        她的脸上没了素日的慈眉善目,  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华国有句老话,循物无违之谓信。夫人,这个猎奇的故事,确实是个很好的谈资。不过……你我只是初见,就这么毫无证据的浑说,未免太冒犯人了。你让我感到很不舒服,  恕我告辞,  先离开一步。"

        她一抬眼,示意翻译转告将军夫人。

        翻译被那句文绉绉的古文给难住了,一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站在原地苦苦思索。

        薰夫人也不着急,面色凛然的等着,似乎一定要看到将军夫人的反应,甚至听到将军夫人的道歉,才肯离开。

        她这样强硬的态度,让周遭的名流贵妇们又有点摸不着头脑了。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刚才的猜测是不是太武断了。

        于是大家的注意力更加集中,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接下来发生的变化。

        冷翡玉扶住薰夫人的手微微一紧。

        她可不想看到薰夫人以沉稳的应对,打消了众人的疑虑。

        不想她下意识的举动却换来对方一个安抚的眼神。意思仿佛是"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迫切希望薰夫人倒大霉的冷翡玉∶……"

        冷眼看着,随意瞥到两人眼神官司的贺彰明∶"……."

        不知道自己刚才逃过一劫的荀冽正饶有兴趣的围观着原剧情是如何依照轨迹,从一段段说不上有多精彩的狗血文字,最终以真人秀形式——呈现在他的面前。

        翻译终于磕磕绊绊的把薰夫人暗藏机锋的话转告给了将军夫人。

        将军夫人愣了愣。

        薰夫人说的没有错,她没有证据,而且这里也不是她能张牙舞爪的地方,根本不能把薰夫人如何。

        即便站的有些远,荀冽依然能够很清楚的看到将军夫人脸上的羞恼与怒意。

        三十年前,大签幽确实因为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潜伏到了还是一介普通军.官,却因为职位特殊而掌管了重要情.报的谢吉努身边。

        谢吉努也确实悄悄把大笠幽安排在身边做了情妇。

        但两人之间,绝不只是普通的肉.体交易,原配夫人发现他们的关系后大发雷霆,谢吉努甚至打算带着大笠幽私奔。

        无论如何都不能拆散两人,原配忍无可忍之下,直接出手.枪.杀了大笠幽。在这之后,谢吉努虽然碍于原配家族庞大的势力,无法对她怎么样,但夫妻两人间的关系直接降至冰点。

        直到原配开始一点点回忆、学习大笠幽的谈吐打扮,手段百出的经营夫妻感情,谢吉努又在她的帮助下一步步走上高位,两人才慢慢恢复了相敬如宾的夫妻关系。

        三十多年过去,原配从一个普通军.官妻子成为了如今位高权重的将.军夫人,称得上是人生赢家,可一直以来,她都生活在大笠幽的阴影之下,为了讨得丈夫欢心,不得不模仿大笠幽,以至于薰夫人见了她,都能从她身上感到一丝丝熟悉的感觉。

        荀冽看着将军夫人从愤怒到憎恨,微微摇了摇头。

        银发的老年贵妇盯着眼前这个比她年轻很多的女人,看着她与最恨之人五分相似的脸。"呵—-"她又妒忌,又仇视的冷笑一声,表情扭曲的说了一段话。

        翻译听到,当下白了脸,嘴唇颤着,不敢说出来。

        将军夫人眉眼闪过狠辣之色,呵斥几句,把翻译吓得拼命摇头,不得不带着哭腔的传译。

        荀冽半阖眼睛,没去听翻译说了些什么,只是伴着她发颤的声音,在心里默念着原剧情的台词。这是他囫囵吞枣的阅读经历里,唯一记住的两句话。

        甚至在读完这本狗血爱情小说后很久,这两句话带来的联想,都会时不时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  呵呵,你知道她死时是什么样子的吗?"

        "你大概从来没见过吧,像一颗熟透的红石榴,裂开在浓稠的牛奶里。又新鲜,又艳丽,真是非常漂亮。"

        无须过多描述,在场大部分人都是面上一白,胃里控制不住的开始恶心翻腾。

        当事人薰夫人听了,更是脸色大变,忍不住回想起少女时期两个姐姐的音容笑貌,再联想到将军夫人描述的场景,承受力终于到了极限,两眼一翻的向后栽倒。

        荀冽看着贺修明眼疾手快的接住昏过去的薰夫人,再看到冷翡玉一脸惊慌,星眸中却泛着无基质的冷意。

        他垂下眼睫,转身离开这个混乱起来的地方。

        一直三分注意力用来冷眼旁观这场闹剧,剩下七分心神都放在荀冽身上的贺彰明立刻发现了他的举动,正想直接跟上去,就听到身旁冷翡玉的一声请求。

        "彰明哥,帮把手吧?"

        贺彰明∶….  你是没完没了是吗?

        就在这分神的一瞬,荀浏已经早一步离开了礼堂,贺彰明扫视一圈,没有发现他的身影,只能忍着气,沉着脸换过冷翡玉的位置,和贺修明一起把薰夫人抬到由几张椅子紧急拼成的临时"病床"上。

        冷翡玉开始满脸歉意的请各围观党们暂时去vip室休息,这些人也很实相,知道在这种特殊情况最好不要给主人堵心添烦,很配合的进行了一些例行的感问关切和七嘴八舌的急救建议后,压着内心的兴奋,脚步欢快的往休息室去了,

        等他们走后,冷翡玉又凝目去看将军夫人。

        将军夫人啧啧的绕着看起来十分凄惨可怜的薰夫人转了一圈,摇头晃脑的说几句,引得冷翡玉苦笑一声,又猫哭耗子的抽出手绢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然后在一大帮子保镖随从的簇拥下,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冷翡玉站在原地以目相送。

        蹲在薰夫人身边照料她的贺修明蓦得出声∶"她最后说了些什么?"

        冷翡玉转过身,淡淡道∶"她说她很抱歉,没想到母亲如此软弱,听了几句话就吓的昏倒。"

        贺修明攥紧拳头。

        "她还说,如果母亲真的这么胆小的话,那她肯定是认错了,毕竟大笠幽的妹妹,应该和她一样胆大妄为,不知廉耻。"冷翡玉敛眉继续补充。

        "嘭"的一下,贺修明把拳头狠狠的砸在地上。"该死!"他恨恨说∶"欺人太甚!"

        一旁的贺彰明瞥到他手上渐渐渗出的鲜血,毫不关心的耸了耸肩。

        下一秒,贺修明仇视的目光就射了过来,咬着牙说∶"贺彰明,你一定要对母亲这样吗?"

        贺彰明挑了挑眉,看了眼冷翡玉。

        冷翡玉垂眸不语,一张出尘的小脸恢复了素日的平淡仙冷,十分鲜明的表达着置身事外的立场。

        如果不是事先查到了她埋下的伏笔与暗子,连贺彰明都要以为此事真的和冷翡玉毫无关系了。

        将军夫人通过女儿知道了贺彰明的存在,又通过贺彰明的心腹联系到了贺家,最后被冷翡玉误打误撞的邀请到美术馆预展。

        她见到薰夫人时表现的愕然诧异,中间的蛮横与泄愤只是暴露本性,连事后推脱耍赖看起来也是挖苦的一部分,完全看不出有谁在诱导或威逼她的可能。

        一切看起来都是偶然的小概率事件。

        可在他们这类人的认知中,生活绝对不存在偶然,纵使发生,也一定是人为干预的后果。对他们来说,学到最多,也是最有用的知识,就是如何顺利干预别人,让事情的发展变得合乎自己的利益。以及如何防范他人干预,避开种种的陷阱与危机。

        因此,贺彰明压根就不相信"无巧不成书"的鬼话。

        如果说今天之前,贺彰明还只是五分猜测,今天之后,他完全肯定冷翡玉就是操纵一切的幕后之人。

        甚至于……她的危险性,比他预料中的还要更大。

        贺彰明垂在身侧的手指摩挲了一下,有点儿立刻毁掉她,把一切危险扼杀在萌芽中的冲动。可又想到荀冽那双漂亮冷淡的浅色眼眸,想到两人之间勉强达成的交易,他忍下冲动,淡淡的出声∶"清者自清,如果夫人问心无愧今天事就不过只是一场闹剧。"

        这形同默认黑手的回答让贺修明有点愕然。

        涉及到家族内斗的敏感话题,他还以为贺彰明会避而不答,死不承认。

        连冷翡玉都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贺彰明不理会愚蠢到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异母弟弟,深邃锐利的目光对上冷翡玉,低沉声音里有一丝知情人才能读懂的意味深长∶  "你说是吧?"

        冷翡玉皱了皱眉,移开了目光。

        恰好此时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进来,贺修明站起身,护着薰夫人被送上担架。

        恨不得再剐下一层皮的冷冷剐了贺彰明一眼,他转头对冷翡玉说∶"翡玉姐,你先忙,我送母亲去医院。"

        冷翡玉忧虑道∶"等这边事情了了,我会马上去探望母亲。"

        贺修明点点头,转身跟着担架一起出去了。

        他和医护人员离开后,偌大的一个礼堂里就只剩下贺彰明和冷翡玉两个人。

        贺彰明漫不经心的扫过她∶"怎么,你算是如愿以偿了?"

        冷翡玉心中一惊,脸上却面色如常,沉着应道∶"彰明哥,你想多了。"

        贺彰明扬了扬眉毛,俊美浓烈的五官流露出一种璀璨夺目的微妙笑意∶"你不错,是这么多年来,唯—-个敢把我当枪使的人。"

        冷翡玉眉间微皱,目光冷凝的看着他。

        "不过."

        贺彰明注视着她眼底不断变幻的情绪,兴味盎然的翘了翘唇∶"知道代价是什么吗?"

        冷翡玉沉下脸,星眸漆黑,神情透着彻彻底底的讨厌和冷恹。

        "是什么?"她直视贺彰明,一字一顿,声音冰凉。

        "我警告你,千万不要说出阿洌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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