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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番外·浮生梦15


几个嬷嬷相互对视一眼,  赶忙低下了头,退到一边,“殿下恕罪,奴婢等不是有意闯入,  是,  是外头有人说……”

        姜曜问:“说什么?”

        门边传来嬷嬷蚊蝇般的声音:“有人告发妃子秽乱宫闱,  与侍卫暗中勾结,趁着宴席来与侍卫共浴。”

        众嬷嬷不敢抬头,余光只瞥见水雾白茫茫升腾,美人未着寸缕,水雾衬得身段曼妙,  她乌发披散,身前和男人紧紧相贴,  虽有雾气缭绕,却仍然遮不住那朦朦胧胧旖旎的风光,肌肤白得如羊脂玉一般,缠绕着男人。

        柔贞公主艳美之姿,  宫中无人不知,  但这般活色生香的画面,带来冲击力不可谓不强烈,  一时间众人齐齐愣住。

        而浴池边,衣裳随意散了一地,显然昭示着这二人方才在做什么事。

        嬷嬷们齐齐跪下,道:“求殿下与公主恕罪。”

        姜曜道:“出去。”

        众人听出太子语气的不悦,  背后出冷汗,  忙不迭起身告退,  连带着其中魏夫人也跟着退出去。

        走之前她还回首望一眼池子,  瞧见自己的儿媳,正软着腰倒在别的男人怀中,那面颊红透,鬓发散乱潮湿,一副媚骨天成的样子。

        魏夫人脸色难看,几乎是被扶着走出去的。

        等池边脚步声离去,姜曜低下头,对怀中人道:“她们已经走了。”

        水波浮动,姜吟玉仰起头,身前也随水波晃动轻蹭他,柔声道:“嬷嬷们说要来捉奸,外头聚了不少人。等会我们出去,该对外如何说?”

        她背抵着冰冷池壁,水眸中溢满慌乱看着他,姜曜将她往上提抱了下,低下头柔声道:“莫怕,有我在。”

        姜吟玉瞧着魏夫人,便猜到与魏家脱不了干系,“如此大张旗鼓,只怕我们的事外头已经传开。魏夫人有备而来,目的在我。”

        姜曜低下头,长眸里倒映她的身影,安慰道:“你与我本就并非奸情,你是与魏家三郎和离后,才与我在一起的。外面人如此多,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对外公开你我的关系。”

        姜吟玉一怔,下一刻,水声响起,姜曜抱着她淌水而出。

        姜吟玉始料未及,连忙伸出手臂搂他,另一只手下意识去扯身上衣裙,抬头与他对视,手臂羞怯地挡住身前。

        他将她放在躺椅上,姜吟玉坐在那里,双腿合拢,看姜曜她面前半蹲下,连忙伸手去拿他手上的大巾,道:“我自己来擦就行。”

        姜曜却置若罔闻,一只手抬起她的玉足,让她脚尖搭在他膝上,拿着手上的巾帕,帮她一点点擦拭身上的水珠。

        少女足尖蜷起,往后退缩,再次被男人握住足,给拽了过来,姜曜五指顺着她纤细的小腿往上滑,抬起长眸,轻声道:“在我面前,不用这般羞涩。”

        他将大巾扔到了一旁,用指尖来帮她拭去腿上的水珠。

        姜吟玉双臂撑在躺椅上,脸色发烫,过了会低下身,肩膀微合,“那你先帮我拿件小衣来,好吗?”

        少女潮湿的长发铺在他面上,姜曜拨开她发梢,道:“等头发干些,我们再出去。”

        姜吟玉点头“嗯”了一声,总不能湿着发就出去,只不过又要和他在殿内耽搁了一会,外人还不知会这么想。

        浴池内殿一片静谧,而室外却早就翻了天。

        今日酒席散了不久后,后宫就传出妃子通奸一事。

        皇后掌管六宫,听闻此事,当即派人前去彻查。目前知道的便是那妃子往温泉殿去了。

        眼下未央宫中聚着不少妃嫔,或站或立相互交谈,正等去捉奸的嬷嬷回来。

        皇帝面色弗悦,坐于上首,与右手边的魏宰相闲聊道:“让宰相见笑了,本是想喊爱卿来下棋的,倒叫爱卿撞见了后宫这污秽事。”

        魏宰相一笑,“无事,能陪着陛下,也是臣的幸事。”

        皇帝手撑着额头,见那对奸夫淫妇迟迟没有被带回来,渐渐生了不耐,看向殿中央跪着的宫女,道:“行了,直接审吧。说说你今晚看到了什么。”

        那跪地的宫女,正是声称撞见妃子私通的证人,畏畏缩缩道:“陛下,今晚宴席还未散席,奴婢看到一妃嫔先离开了宴席,举止鬼祟,撇下了宫人,独自往偏僻的温泉殿去,那温泉殿素来只有陛下、和几位尊贵的主子可以去,奴婢就跟了上去,谁知瞧见一男子也跟随妃嫔一同进了温泉殿……”

        此话一落,殿内窃窃私语。

        皇帝坐正身子,问:“瞧见是谁了吗?”

        婢女道:“那妃子着红裙。”

        “着红裙?”

        今日宴席上着红裙的妃子不多,因着柔贞公主在这种场合总着红裙,妃嫔们容貌不比公主,若着红色,怕是要被衬成无物。

        皇帝细细一想,宴席上除了小女儿,似乎没什么着红裙的妃嫔。

        婢女接着哆嗦道:“那妃嫔进了温泉殿,与男子行苟且之事,奴婢靠过去听了会,里面女声娇滴滴,浪声飞溅,之后没想到、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皇帝眉头紧皱,眼皮垂下,抬起手拿起了茶蛊,“继续说。”

        “没想到男子竟然唤女子公主!里面不是旁人,正是柔贞公主!陛下,柔贞公主与人私通!”

        姜玄才捧起茶蛊,用力一摔:“贱婢,胡说八道什么?”

        姜玄抬手指着旁边站着的魏三郎,“驸马爷在这,公主和谁私通去!”

        被指着的魏三郎,闻言一惊,立马撩袍跪下,“陛下明鉴,微臣从酒席开始到结束,一直没有离开过。”

        那侍女磕头,咚咚咚几下,额间出了血,“奴婢不敢欺君,若有半点假话,便叫奴婢天打雷劈,血溅当场!”

        姜玄怒目而瞪:“朕的女儿绝不可能做出这等事,胡言乱语,朕要剥了你的皮!来人——”

        侍女眼中泪珠掉落,瑟瑟求饶,“可奴婢也听未央宫的姊妹们说,公主从江南回来,日日住在宫里,不愿回府,早与一侍卫暗中勾上了。”

        宫中侍卫,尤其是御前伺候的,不少都是家世斐然,被家里送进宫镀金的官宦子弟。

        魏宰相闻言,侧过身子道:“陛下,此侍女污蔑公主,信口雌黄,公主是臣之儿媳,对臣一片孝心,臣不能听外人随意污蔑公主。”

        老人言辞激动,用力咳嗽了几声,被宦官扶着坐下。

        跪地的侍女,悄悄瞥了他一眼,又慌忙低下头,继续挤下几滴泪,回忆魏家交代过她的,继续向皇帝揭发姜吟玉。

        皇帝冷声指责:“你说公主与侍卫勾结,可有人证,可有物证?你当着这么多人面危害公主名声,千刀万剐都嫌轻。”

        侍女道:“陛下,待温泉殿里嬷嬷回来,公主是不是清白便能知晓了。”

        皇帝冷笑一声,看着魏宗元,“三郎与公主感情甚笃,公主性格婉顺,怎可能背着他与人通奸?”

        “三郎,告诉朕,你和公主感情如何?”

        魏宗元走出来一步,支支吾吾。

        他被关在公主府,不许出来一步,今日还是太子特许他入宫的。

        然而这话究竟怎么回答,他也拿不准主意。

        究竟是如实托出和公主的感情,还是维持面上的体面?

        然而一想到刚刚侍女所说的话,他就禁不住心里怨恨。

        皇帝见他迟迟不语,焦急训道:“说话!”

        魏宗元犹豫不决:“公主……公主和臣……”

        “这有何犹豫的,”皇帝看向公主身边的侍女,转而询问:“你们说公主和魏三郎关系究竟如何?”

        侍女们一个一个也低下了头,沉默不敢言。

        殿内气氛霎时诡异了起来。

        皇帝道:“三郎,公主已经有了你的孩子,怀胎两月,还不能说明你二人恩爱吗?”

        他斥责侍女:“公主有孕,胎相未闻,如何与男子苟且?张嘴胡说!来人,将此贱婢给拖下去——”

        皇帝的这句话,被魏三郎给打断:“陛下——”

        殿内人齐齐转头望向他,魏三郎面色惨白,犹如撞了鬼一般,踉跄道:“您说公主有孕了,怀了臣的?”

        皇帝皱眉不解,看着魏宗元失魂落魄的样子。

        魏宗元又看一眼跪地的侍女,看一眼父亲,环顾一眼周围,面色漆白。

        魏宰相道:“怎么了?三郎你有话便直说,无妨。”

        魏三郎扑通跪地,“陛下,微臣在江南时和公主便未曾同房,回来后也一直分房而居,公主怎么可能怀了微臣的孩儿呢?”

        皇帝拍椅:“三郎?”

        四下一片哗然声,这话好比水溅入油锅一下炸开。

        魏宰相转头看向皇帝,“陛下!”

        皇帝面色一白,握着宝座手柄,“三郎,你此前与朕声称与公主关系甚笃,此言何意?”

        魏宗元匍匐跪地,眼中沾满泪珠,“陛下,宗元一直以公主为尊,未曾半点轻漫对待公主,可郎有情妾无意,公主从真心待过臣。”

        “若非今日侍女揭发,臣也不知公主背着臣有这样多的男人。”

        魏宰相呵斥:“三郎,休得无言!”

        魏宰相握紧了掌心,他恪守礼法,从得知姜吟玉与男人私通的那一刻,魏家便容不下她了。魏家虽然无法抵抗皇权,但区区一个公主还是能拿捏的。此事本就她错在先,她做了就得承担后果,今夜便得让公主身败名裂,而魏家也能全身而退。

        但魏三郎这话不妥。

        魏宰相一拍案,立马震醒了魏宗元。

        魏宗元明白父亲的意思,磕头道:“臣对公主一片真心,也知道公主的品性,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其中有误会。”

        皇帝走下台阶,问:“公主腹中的孩儿是谁的?”

        魏宗元对上皇帝幽冷的眸子,心脏一跌,也知道皇帝的手段,却不敢说。

        大殿内乱哄哄一片,各人窃窃私语。

        就在场面一团乱时,外头传来了通报声,道是几个嬷嬷回来了。

        “殿下,那嬷嬷们确实在温泉殿见着人了。”

        皇帝问:“是谁。”

        他胸口上下起伏,等着外头嬷嬷进来,还女儿一个清白,谁知那通报的宦官,面色古怪,“柔贞公主,和太子殿下……”

        姜玄一愣:“公主是在来的路上遇上了太子?”

        宦官回道:“不是,温泉殿中的人便是太子和公主。”

        殿内沉默了一刻,皇帝听完,只觉一股气血直冲上脑袋,眼前发昏,“你说谁?”

        “是公主和太子,二人已经到殿外了。”

        殿内人齐齐屏息,眺望殿门口,不多时外头传来脚步声。几个嬷嬷率先跨入门槛跪下,随后便是侍女搀扶着魏夫人,再之后……

        太子殿下一身雪袍走入殿,眉眼隽美,步履从容,而跟随他身后的,正是柔贞公主。她换了一件衣裙,鬓发素净松松绾起,只簪了一根步摇,是与今日晚宴上完全不同的妆容。

        二人并肩入内,到一侧坐下。

        本来柔贞公主与外男通奸,已经有够匪夷所思。而众人如何想不到,那外男竟就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清风出袖、明月入怀仙人之姿,又如何与皇妹做出这般有违礼法之事?

        皇帝方才的怒火一下哑了,回到了宝座上,扶着头看着下方的一对儿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有些羞愧,又倍感脸上无光。

        皇帝开口道:“此事蹊跷,朕相信你和柔贞,绝对不会干出那等事。太子,你出来解释一二。”

        皇帝声音威严:“你二人从小就喜欢待在一起,长大了也这样兄妹情深。”

        皇帝几乎不偏执地偏袒二人。

        他期盼地目光看向下方的儿子,见太子手搭在圈椅上,姿态放松,侧过脸来,唇角衔起一层浅浅的笑意,皇帝心提起。

        皇帝问:“太子,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姜曜开口,声音沉静如水:“没有误会,儿臣确实与柔贞在温泉殿。”

        一石激起千层浪,四周喧闹声涌起。

        姜玄本来偏袒的话术都准备好,没想到太子直接给堵了回来,气喘不上来,看向一旁的魏三郎,问:“三郎,你道去江南后,和公主几乎未曾圆房,分房而居,此事是真是假?”

        魏三郎身子一抖,还没说话,一道声音插了进来,“陛下,魏驸马待公主实在薄情,与公主早就离心。”

        魏宗元扭头,看着姜吟玉的侍女走出来,道:“陛下,驸马去江南后,时常与公主起争执,穷奢极欲,日夜纵酒,纳美妾,由着妾室在背后诋毁公主,有时驸马醉酒后,更想对公主动手,做不敬之举。”

        魏宗元驳斥,“胡言,我未对公主不敬,待公主一片真心!”

        他膝行几步,道:“陛下,是臣之错,未能与公主维系好夫妻情分,才使得二人逐渐生分,但臣与公主的旧情还在,臣愿与公主重修旧好。”

        他才说完,身侧头顶便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魏三郎,你有几个孩子?”

        魏宗元手指扣地,“两个。”

        姜曜笑道:“怎么两个,不是还有一个吗?你表妹为你生下的,快两岁了,算算日子,该是你在和柔贞成亲前就怀上了。”

        “成亲前就有了?”皇帝听到这里,抑制不住起身,“三郎,此事是真是假?”

        魏家人齐齐跪下,“陛下,三郎与公主感情深笃。”

        皇帝挥手,“朕问的是你有没有欺君!当初在行宫,你和朕说你房里干净,未有通房妾室,是永怀长公主给你做的保证,原是你们联合起来欺君?”

        坐在一侧的长公主脸色一僵,“陛下,三郎向我担保过,他确实没有。”

        她转头问:“三郎,你快说有没有?”

        魏宗元不语,眼神慌乱看着地砖。

        姜曜微微一笑:“不必问了,魏三郎与孤亲口承认过此事,背后还有魏宰相帮着隐瞒。”

        魏宰相闻言拢起袖子,“殿下稍后再谈此事,今夜本是在说柔贞公主与外男……”

        姜曜缓缓道:“与我通奸?”

        魏宰相一顿。

        叫魏宰相早知道那是太子,他绝对不会泄露半分,魏家需要亲近太子,出了这等丑事,说不定还要给二人压着。

        可显然,魏家三郎的举动已经惹怒了太子。

        魏宰相压低声音,道:“今日之事,怕有误会,公主与三郎到底还是夫妻,不该闹得这样难看……”

        姜曜指尖敲了敲椅柄,一旁侍立的吴怀走上前,拿出一叠公文,给魏宰相展示——

        “宰相看看,这是魏驸马亲手印下的和离书。”

        魏宰相接过,看了一眼,眉心紧皱。

        这一幕让四周人都好奇。

        吴怀笑着转向魏宗元,“驸马,这和离书上记载的过错,您可认?”

        魏宗元望着那份和离书,面对这么多人,内心既恼怒又不敢发作,面色冷沉。

        吴怀便将上面的话一则一则地念出来,先说他纳妾一事,后说对公主不敬,几次三番言语背后羞辱……

        每一道罪责出来,魏宗元就如同被鞭笞一下,手掌紧紧攥起。

        吴怀道:“这和离书记载的和离日子,是在四月初十,驸马刚从江南回来不久。既然驸马与公主早就和离了,太子与公主又如何能算通奸?”

        他转身,让人将和离书呈上去给皇帝看。

        皇帝一目十行扫完,将茶盏扔下去,问:“魏三郎,你可认?”

        魏三郎吓了一跳,四面有侍卫上来压着他,逼他说话,魏家人上来阻拦,俱被控制住。

        “朕何其信任你,被你这样欺瞒?”

        魏宗元身子被压着,面颊贴地,终于赤红着眼睛,道了一句:“臣认。”

        皇帝问:“你何罪之有?”

        他目光抬起,对上一旁姜吟玉的目光,又被侍卫抽了一下,才挤着话道:“臣欺君罔上,轻漫公主,与公主从去江南离心……”

        魏宗元护额强撑推开一侍卫,看向姜曜,道:“殿下,您与公主真的没有早就勾结上吗!公主对我不贞,婚后也时常写信给您,向您诉说爱慕与苦楚,那些信都被我看到了!所以我从未碰过她!若非公主不忠在先,我也不会纳妾!”

        “殿下,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您的种吗!”

        魏宗元说完就被堵上了唇。

        姜曜面色从容,未曾露出一份诧异,面上带上一层浅笑,道:“三郎这么说了,自然是孤的孩子。”

        “不过你说她写给孤的信,孤从未收到过,何来早就勾结?三郎有证据吗。”

        魏宗元身子一僵,那些信被他藏在一处,哪里料到今晚宫宴用得上。

        姜曜身子往前倾了倾,玉冠华服,依旧矜贵俊美,在魏宗元耳畔道——

        “既如此,孤打算娶你的妻子,你可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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