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吃醋
“报告！”
声音之大，交头接耳的两个人都被吓到了，同时看向声音的来源。
是姜黎，不知是什么时候站在了办公室的门口，手里还捧了一叠作业本。
“又没有老师在办公室，你报告什么？”陆远错开身子直直地看向门外的人，用着开玩笑的语气，却不算和善。
“学长好，”姜黎一改方才阴翳的神色，转而对微微对着陆远笑了起来，“我可能是眼花了，没看清楚。”
“眼花就配眼镜。”陆远轻轻地哼了一声。
姜黎没有再继续搭腔，他默默地捧着作业本到指定的位置上去，与离宇聪和陆远站的地方仅仅相隔两个位置。
“聪聪，”陆远的声音一下子又温柔了下来，“这周五的义卖，最终会统计同一年级每个班级的总量，前三名都会在开校会的时候表彰的，到时候，你要好好表现哦。”
宇聪一时没反应过来，从他知道自己要做小组长，到现在本来想请求老师换人，结果阴差阳错地遇见了陆远，也不过是这十几分钟的事情，他整个人都呆愣呆愣的，听到陆远说的话，就木讷地点点头。
阳光下的宇聪，头发的颜色显得特别浅，整个脑袋毛茸茸的，陆远忍不住伸手去揉了一把。
以大哥哥对学弟的姿态，宇聪也没有拒绝。
“聪聪，到时候等义卖结束了，远哥带你去吃好吃的，”陆远像哄小孩一般说着，还不忘补充一句，“不带陆达。”
“不行，他没空。”又是一道带着冷意的声音硬闯进来，再次打破了两人微妙的氛围。
还是姜黎。
明明只是把物理作业放到老师的课桌上，却硬是磨蹭了这么久，都还没有离开。
“你怎么还没走。”陆远侧头看着那个他要稍稍扬起下巴，视线才能够得到的少年。
一眼看过去，那叠物理作业本，早已经安然地躺在老师的课桌上了，整齐得惊人，连边边角角都对齐了，没有一个本子的边是突出来的，整叠作业本看起来仿佛本来就是黏在一起的一个大方块。
敢情姜黎刚刚就在这儿背对着谈话的两人，默默地摆弄作业本，一一对齐。
“姜黎同学，你可真闲啊……”陆远的视线游弋在姜黎与作业本之间，最后发出这么一句感叹。
姜黎没有理会陆远的暗讽，转而一本正经地说道：“上周王老师说了，这周五义卖结束后，需要我和宇聪同学一起把桌椅搬回小仓库。”
“宇聪，你不会忘了吧？”说着，姜黎又侧头看向一边的宇聪。
宇聪怔了怔，随后磕磕巴巴地应了一句：“没有，怎、怎么会忘。”
宇聪怎么会忘记？
上周被没收了手机，进而去搬桌子，最后还被粗心的阿姨锁在了小仓库里。
姜黎和陆远的对峙止于宇聪的班主任回来了。
陆远一见老师来了，瞬间收回了方才对姜黎放出去的锋芒，连眼神也变得清澈了一些，喊了一句：“陈老师。”
“啊，是陆远啊，正好，你拿到名单了吗？”宇聪的班主任陈颖信步走来。
“拿到了，陈老师，没什么是我先走了。”说着，陆远冲陈颖点点头，便离开了办公室。
宇聪还没来得及说要拒绝当小组长的事，他就这么看着攥在陆远手里的名单，跟陆远这个大哥哥一起，飞走了。
留下他自己一人，目光追随。
当然，还有阴魂不散的，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姜黎。
义卖的小组长不仅仅是“叫卖”这么简单，还有前期的准备工作。
之前都是方瑜一人忙前忙后的，如今多了一个打工人，方瑜自然是不会放过宇聪的。
今天晚自习前，趁着宇聪刚刚从饭堂回来，手里还拎着一袋切片西瓜，方瑜就在教室门口截住了他。
“卷王，我没听陈老师说你不做小组长吧？”方瑜性情直爽，开口就来。
让刚刚把自己填饱的宇聪吓得打了一个嗝。
果不其然，当小组长还没满二十四个小时，活儿就来了。
“嗯。”宇聪颔首。
两人如同山匪见良民。
“我们要制作海报你知道吧？”方瑜又问道。
“知道。”宇聪说道。
“你不会要让我画吧？”
“这就交给你了！”
两人几乎同时说话。
“我不……”宇聪还想周旋两句，谁料又被方瑜给打断了。
“卷王，我知道你会画画的，之前学校的官网配图比赛你还拿了第二名，你不要给我装傻。”方瑜这一句话，把宇聪噎得哑口无言。
宇聪确实会画画，而且画得很好，那是多亏了姜黎。
那时候还在小学，因为对门的姜黎去学画画，宇聪哭着闹着也要去。
姜黎参加什么绘画比赛，宇聪都要去。
也拿了许多奖项回来，可他就是画不过姜黎，怎么都画不过——
当他能用素描绘出方块物体的时候，姜黎已经开始画人像了；
当他开始画人像的时候，姜黎已经熟练运用色彩了；
当他知道如何熟练运用油画棒去过渡、晕染色彩，画出一轮皎洁圆月时，他发现姜黎竟然用灰色和白色画了一个月亮，然后说，纸上所画皆心境，心情是灰色的，看到的月亮也是灰色的……
总是比姜黎慢半拍。
那年学校官网配图的第一名是谁，不言而喻。
宇聪收回那一闪而过的思绪，看着方瑜坚定的眼神，深知这回是逃不过了，只好轻轻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海报我来画就是了。”
“那必须得是你呀，”方瑜开心地像好哥们儿一般跳起来拍了拍宇聪的肩膀，“纸笔、水彩、桶我都准备好了，在教室后面。”
宇聪一愣，没想到方瑜这人办事效率这么高。
“卷王你要谁给你打下手，跟我招呼一声就是！”方瑜说道。
宇聪轻轻叹了一口气，问道：“班长，我可以先把西瓜吃了再画吗？”
方瑜微怔，最后视线落到了宇聪手里的那一袋切片西瓜上，她讪讪地挪开了身子，让开了门的位置放宇聪进去，摆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你吃吧，慢慢吃，别急。”
方瑜这人有个外号，美其名曰，“萌宠小精灵”，又名“烦人烦得阴魂不散”。
宇聪用签签一片片往嘴里塞西瓜，方瑜就一屁股坐在她的前桌，看着他吃，看得宇聪觉得自己连吞咽都不自然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人吃，一人看。
“卷王，你吃东西好慢哦。”方瑜边监督边抱怨道。
宇聪吃东西本不慢，只是吃完之后要做自己不情愿的活儿，他现在纯属是耗时间。
“嗯……”宇聪不以为意，继续慢吞吞地往嘴里塞西瓜片，还下意识用手护了护桌面上敞开着的塑料袋，怕方瑜一说话，就把口水喷到自己的西瓜上。
“对了，卷王，你有没有想到要画什么呀？”方瑜继续叽叽喳喳个不停。
“还没有。”宇聪淡淡地答了一句。
“说实话我有点儿担心我们班呢，你看哦，现在我们捐出来卖的东西也不多，然后位置也还没安排好，海报也还没开始画呢……人家一班的海报都快画好了。”方瑜碎碎念着。
“一班？”宇聪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关键信息，忽而掀起眼皮看向对方。
“是呀，就是那个学霸校草的班级呀。”方瑜一提到一班，瞬间就眉飞色舞起来，“据说他们班的海报也是学霸校草画的呢。”
闻言，即便嘴里喊着西瓜，还要含糊不清地问道：“是姜黎吗？”
“是啊，除了他还有谁。”方瑜说道。
“他们班画了什么？”宇聪身体都某个开关像是被打开了一般，与方才慢悠悠吃西瓜的状态完全不同，如今，他瞬间燃起了斗志，像是一个满血复活的“死士”。
“我也不太清楚，就是今天经过的时候，瞄了一眼，看见他用了很多蓝色……”方瑜回忆着，许是她也不太懂，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过他们班的人都已经把他团团围住了，我又挤不进去看，所以还是不太清楚呢。”
“蓝色……”宇聪陷入思考当中，手下意识又猛地往嘴里塞了一片西瓜，“他要用冷色调吗？”
“不懂……”方瑜一时接不住话。
谁料下一秒，宇聪把剩下的西瓜都塞进嘴里，随后一下站了起来，就往教室后面放颜料的地方奔去。
“……”方瑜顿时傻了眼，这人怎么忽然变得这么积极了。
晚自习后，高二一班的教室里还亮着灯，其他同学都回宿舍了，只有姜黎还在为海报做收尾工作，从设计到现在完工，也就一天左右的时间，效率高又画的好，姜黎不愧是大家心中的“完美男神”。
他把用过的水彩笔都插到了桶里，一桶清澈的水瞬间就变成了乳灰色，混浊不堪，他起身要提桶去洗一洗，暂时离开了教室。
姜黎前脚一走，高二一班外的走廊就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小身影。
鬼鬼祟祟的，慢慢接近教室的后门。
他的脚步有些犹豫，但仍在不断靠近。
嘎吱一声，一班教室的后门被打开了。
宇聪贼兮兮地伸了个头探进去，他要看看，那个口口相传的，姜黎的“神作”到底长什么样子。
这让他惦记了整整一个晚自习。
果不其然，那海报就躺在地上，一眼看过去，还真如方瑜所说的那样，以蓝白色为主的。
宇聪抬腿，正要向前迈开一步。
可谁想到，这一班教室的后门，竟然多了一个台阶，不熟悉地形的宇聪被这矮矮的台阶狠狠地绊了一下，他下意识想抓住门框，但为时已晚，他整个人被绊了一踉跄，重心向后，正要往后倒。
宇聪正准备用自己瘦了吧唧的身体迎接冰凉又坚硬的地板时，下一秒，他却倒在了一个柔软又温热的怀里。
熟悉又勾人的味道弥散过来，他被那种气息紧紧地包围、缠绕。
静谧的环境中，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还有接住他的人的心跳。
他不知该往哪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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