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耍赖
宇聪愣在了原地。
“你……要离开这里吗？”宇聪磕巴道，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瞪圆了。
而姜黎的双眼平静得如水一般看着宇聪，仿佛在欣赏宇聪因为知道这件事情脸上出现的错愕表情，却轻松地笑了笑，轻描淡写道：“聪聪要舍不得哥哥，哥哥就不去了呗。”
这句话说得太像玩笑了，让十七岁的宇聪一时分不清，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几分玩笑，几分戏弄。
姜黎这样漫不经心的回答，在两人漫长的相处中，已数不清是第几次了，似乎两人站在一起，姜黎永远是最从容、最淡定、最可以把大事讲得如此轻松的一个。
相比之下，宇聪显得稚嫩、一惊一乍。
宇聪收敛了视线，装作无事发生，稍密的睫毛有些卷翘，一眨眼就颤动一下，少年的心事，总喜欢藏在睫毛间。
他以为藏得很密实，其实早已被人一眼望穿。
“聪聪会舍不得哥哥吗？”姜黎歪了歪头，随后身子自然而慵懒地靠在了桌子的一角边。
“不会啊，”宇聪耸耸肩，姿态似乎比姜黎还要无所谓，“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管不着你。”
姜黎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拖鞋，脚跟一晃一晃，阳光从窗边照射进来，影子也随之一晃一晃。
他忽然抬头，还是原本那个微笑，但显然没有之前轻松了：“那好吧。”
不知是不是存着报复心理，宇聪几乎扫光了所有的大螃蟹，碗旁边的螃蟹壳子堆成了一座小山。
姜妈妈看着对门家的儿子，却生出了比自己儿子还要多一倍疼爱，看宇聪的眼神，仿佛眼里会闪烁星星，她温柔道：“诶哟，聪聪饿坏了。”
转而看向自家儿子，只有寥寥几只螃蟹腿躺着那里，一眼就能数清楚了。
“我们小黎今天是没有胃口吗？”姜妈妈问道。
“嗯……”姜黎顿了顿，看着埋头苦干的宇聪，又笑了笑，说道，“小孩子都喜欢吃香甜的东西。”
宇聪啃螃蟹的动作一顿，嘴里叼着一只螃蟹腿，斜眼看向坐在身旁的姜黎。
刚想说话，可碗里又多了一只螃蟹腿，是姜黎夹给他的。
“……”宇聪又把头转回去了，眼角满是不屑。
本来只想蹭一顿午饭的，但一顿饱餐过后，宇聪又有些昏昏欲睡了，不想动了。
姜妈妈像是不会累似的，逮着宇聪闲聊，看似闲聊，其实就是问答游戏。
“聪聪，在学校见你姜黎哥哥见得多不多呀？”姜妈妈边收拾碗筷，边问道。
“不多，阿姨，我们不同一个班的。”宇聪老老实实地回答。
“哦哦对，我都差点儿忘了。”姜妈妈讪讪笑道，“那姜黎最近在学校表现怎么样呀？”
宇聪忽而皱眉，转头看向一本正经的姜黎。
此刻的姜黎，正在专心致志地读报，似乎对宇聪和姜妈妈的对话恍若未闻，一副端着的模样。
宇聪把眼珠子转回去，随后站了起来，端起了桌面上的碗筷，说道：“阿姨，我来帮你吧。”
说着，就麻利地把剩下的碗筷收拾起来了，蹬蹬地跟着姜妈妈进厨房。
这脚刚一踏进厨房，嘴巴也开始闹腾起来了：“阿姨，我悄悄跟你说啊，姜黎最近表现不太好，都上学校黑名单了。”
姜妈妈一惊。
平日里，姜黎也不愿意与家里说太多学校的事情，没回考试都是第一，作为家长的，按道理说，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可越是这么完美的儿子，姜妈妈越隐隐觉得不对，不能轻易放松警惕。
果不其然，这一问，就问出大问题来了。
“是什么名单？”姜妈妈压低声音，急切问道，“姜黎犯了事儿？”
“迟到啊。”宇聪话语里带着叹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像是站在了家长的高度，替姜黎这个好孩子“惋惜”。
“诶呀！”姜妈妈蹙眉，“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纪律意识啊。”
“就是。”宇聪点点头，也跟着姜妈妈蹙眉。
殊不知，此刻站在姜妈妈旁边的，其实是与姜黎共享着同一个“黑名单”的人。
“诶，不管怎么说，阿姨先谢谢你啊。”姜妈妈回过神来，还不忘感谢宇聪两句。
“没事儿，阿姨，应该的。”宇聪笑说道。
他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左侧还有一颗可爱的小虎牙，配着他原本有些发棕的又不算平直的毛发，整个人笑起来就像个坠入人间的“小恶魔”一般。
到处捣乱。
“要我家姜黎有聪聪一半坦诚就好了，”姜妈妈叹息道，“他什么都不跟家里说的。”
“阿姨放心，”宇聪把身子凑过去，像是跟姜妈妈讲悄悄话的姿态，“我会替你盯着他的。”
“啊，那谢谢聪聪啦！”姜妈妈激动得一把放下盘子，奈何手是脏的，不然她有种要摸摸宇聪的脑袋的冲动。
“不客气，阿姨，我一定知无不言。”宇聪的那颗小虎牙还在。
小恶魔似乎得逞了。
再次从厨房出来时，姜黎把报纸缓缓降下来，垂了垂眼皮看那个深棕色的脑袋，整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了。
怎么收拾个碗筷还能收拾出了幸福感来。
姜黎搞不懂。
宇聪每次到姜黎家蹭饭，都不仅仅是蹭饭。
果不其然，姜妈妈洗完碗筷出来的时候，发现两人已经不在客厅了，转眼望去，姜黎的房门紧闭着。
此刻，宇聪拉着大学霸姜黎，正在打他一直没能打成的游戏。
两人坐在床头的木地板上，手里拿着手机。
“掩护我！”宇聪双眼注视着手机屏幕，嘴里大喊着，两只手抓着只有巴掌大的手机奋力操作着，大拇指用力得似乎要把手机屏幕戳穿一个洞。
“撤退，撤退，”姜黎却喊着，“聪聪我们快撤。”
“啊！”
一阵晃眼的光，宇聪的屏幕变成了黑白色。
他在游戏里的角色死了。
保护他的姜黎也被葬送了。
宇聪一把把手机仍在床上，随后整个脑袋也砸到床铺里，肩膀也卸了下来，像一只没有骨头的猫，发着不大不小的脾气，靠在床边，抱怨道：“你怎么打辅助的，都不会保护人的……”
语气透着丝丝委屈。
“聪聪，你打得有点儿激进，一直叫你撤退，你都不听。”姜黎一阵无奈，趁机抬手揉了揉他软乎乎的毛发，给他顺顺毛。
宇聪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游戏打输了就会赖姜黎。
但姜黎鲜少对他发脾气。
少到他记忆中，也就只有那么一次，两人是真的掐起来了。
那时候两人还小，也是这样一个百无聊赖的午后，姜爸爸给姜黎买了一个趣味棋盘，宇聪来了，他就兴冲冲的拉着宇聪下棋。
刚开始宇聪还不懂，姜黎就带着他玩，后来他越来越熟悉了，便生出了胜负欲。
可越玩越不对劲，宇聪这家伙，玩游戏喜欢耍赖，赢了要翻倍，输了不认账，跟他讲道理就开始闹腾，姜黎看着宇聪那张会瞬间由晴转阴的脸，真是气不打一处去，他可没有这种说哭就哭的本事。
于是，他便狠狠掐了一把宇聪的小脸蛋解气，结果这家伙哭得更凶了。
还扬言说要“报仇”。
“你打了我，我长大后，我、我要报仇。”还没上小学的宇聪哭得脸都红了，眉毛皱成小老头的模样，鼻涕和眼里一起流下来。
“就你还报仇！”小姜黎一股脑站起来，这明显就被小宇聪高出半个头。
“姜黎，你、你别看不起人，我就是比你小两个月！”宇聪气呼呼的，带着哭腔，“等我长大了，我、我要吃了你！”
说着，小宇聪还瞪圆了眼睛，似乎真的要把人一口吞掉。
“明明就是你不对，你耍赖。”平日里温和的小姜黎也生气了。
宇聪这种人，好好跟他玩，他竟然不讲武德。
奈何他哭得梨花带雨，把姜妈妈也引过来了。
姜妈妈一来，目光一下就被看起来惨兮兮的宇聪吸引住了，冲过去搂住他，说道：“聪聪不哭，阿姨来了。”
“我、我哪里耍赖了，我就是好好下棋，他竟然打我，呜呜呜……”宇聪整个人缩在姜妈妈的怀里，就像一只乌龟，找到了自己的壳。
转而质问自己的儿子：“怎么回事儿？”
“聪聪不守规矩，聪聪耍赖！”小姜黎嘶吼道。
两个小不点儿下的棋，是以最终谁先把棋下完谁就赢，小姜黎看着宇聪的盒子里的棋子明明比自己还多，可一转眼，这家伙竟然说已经下完，他赢了。
这分明有诈。
“聪聪怎么会耍赖，你就是自己不服输，然后打聪聪。”宇聪一说话，许是方才哭得太凶了，鼻子有点痒。
宇聪下意识抬手揉了揉那稚嫩的鼻尖。
忽然，有什么滑溜溜的东西从袖口里掉了出来，一股脑就滚到了床底下。
霎时间，四五颗黑棋子，在三个人，六双眼下，招摇过市，棋子落地的声音，如同珍珠落盘，错中有序，狠狠地刷了一波存在感。
小宇聪：……
哭声戛然而止，整个房间陷入了死寂。
宇聪下棋出老千实锤。
不知道宇聪还记不记得那件事，可姜黎记得很清楚，以前想起来会生气，现在想起来，会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可如今的宇聪，不再把那些杂碎的少年心事藏在袖口，姜黎也无法在对方的抬手之间，觉察更多细节。
午后下了一场雨，十七岁的宇聪已经霸占了姜黎的大床，呼呼地睡着午觉。
姜黎躺在他的声旁，就像小时候无数次的午后一般，陪他入睡。
宇聪忽而呓语。
“哥哥……”
“嗯？”
“哥哥……”
“嗯。”
(https://www.lwxs00.cc/1/1329/4539445.html)
1秒记住乐文小说网：www.lwxs00.cc。手机版阅读网址：m.lwxs0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