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对窗
月考后久违的整整两天休息日。
被各种考试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学生，少有的两天休息日，似乎谁也不想就这么放过。
宇聪本来是约好去陆达家里打游戏的，可就在他今天早上准备出门的时候，瞥了对面的窗户一眼。
那是姜黎家的窗户，而姜黎的卧室正对着宇聪的卧室，平日里，宇聪坐在靠在窗边的书桌上，只要稍稍抬头一望，就可以看见姜黎坐在书桌前，还有他身后那台深棕色的钢琴。
这一眼过去，发现姜黎竟然坐在书桌前，坐得笔直，一只手在轻轻写着什么。
即便是白天，姜黎也亮着书桌的小台灯，专注的侧脸，让宇聪不得不好奇对方到底在做什么。
宇聪眉心轻轻聚拢。
两秒钟后，他拿起电话，打给陆达。
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
“聪，你出门了吗，我和强哥准备去买俩冰啤酒，你要什么口味儿……”陆达一接电话就说个不停，语气里暗藏着兴奋。
“陆达，”宇聪顿了顿，又转头看向窗户那边，稍加迟疑，最后说道，“我不来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
“你们玩儿吧。”宇聪又补充了一句。
“不是兄弟，我说你什么毛病啊，”陆达那边气吁吁的，“不是说好了一起开黑的吗，你不来我们三缺一，怎么玩儿啊。”
“你可以叫别人。”宇聪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
事实上，他并没有在认真讲电话，他的注意力似乎完全投向了窗户的另一边——
姜黎到底在干什么……
他一定是在学习！
“他一定是在学习……”心里这么想着，宇聪竟然脱口而出了。
“什么？！”陆达提高音量，宇聪这句冷不丁的话，没头没尾的，让人迷惑。
“不说了，我要忙了。”宇聪匆匆挂掉电话。
宇聪的眼睛依旧盯着窗户那边，可手已经熟练又麻溜地从书包里掏出物理试卷，摆在桌面上了。
他一边翻着物理试卷，快速又急躁，心却一点儿都没有在试卷上，而是在窗户的另一边。
他到底在干什么？
他在学什么科目？
他坐在这儿学了有多久了？
宇聪那双如杏仁一般的眼睛，瞬间多了几分猜忌，鬼鬼祟祟地探头过去，小心翼翼地观察着。
仔细一看才知道，姜黎竟然戴着眼镜。
他知道姜黎是有些近视的，但是度数不深，日常生活的时候是不会戴眼镜的，除非是看书，或者做些什么要专注的事情。
他的心更加紧了，两个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一个偷偷看着另一个，好奇着对方在做什么。
忽然，姜黎也转头看向了窗户。
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交错在一起。
吓得宇聪立马别过了眼，不知怎么的，许是被吓到了，连那不争气的心跳都加快了。
这、这有什么可紧张的。
不就是偷窥被抓了个现行罢了。
宇聪调整了一下呼吸，可千万不能在姜黎面前露出这种狼狈的神态，于是，他再次扬起小脸，转过去，直直地接住了姜黎的目光。
姜黎的眼睛如同猫一般的，深邃的双眼皮褶子，透露出若有若无的温柔，那回眸，像是漫不经心，也像处心积虑。
宇聪下意识咽了咽喉咙，清晰的喉结在脖颈处滚动了一下。
两个少年的目光交错。
姜黎忽然挑眉，嘴角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他向后一下靠到了椅子上，姿态慵懒地拿起桌面上的手机，熟练地捣鼓了两下。
宇聪一瞥桌面上原本安静躺着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随即拿起手机，果不其然，是姜黎。
姜黎：在看哥哥？[调皮]
宇聪抿了抿嘴唇，深吸一口气。
宇聪：没有。
姜黎：那你在看什么？[调皮]
宇聪：难道看窗外就是看你吗？我看风景行不行？
姜黎手机备注为“聪聪”的那个人，弹出来的消息，嘴角都要弯上天了。
姜黎：你确定是看风景吗？[偷笑]
宇聪怔了怔。
“……”宇聪顿时无声，他差点儿忘了，他房间的窗户外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堵墙，还有爬在墙上的空调管道。
唯一能看的，可不就只有对屋的姜黎了吗。
姜黎：我们聪聪想明白啦？[偷笑]
宇聪：我学习累了，活动一下脖子，我可没有专门看你。
宇聪歪着脖子看着自己的回复，有些后悔，为什么刚才第一次没有这么说，如今这么辩解，似乎都处于下风了，心里一阵烦躁。
姜黎：咦？你怎么还有手机玩？你手机不是被收了吗？[偷笑]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宇聪有种想一把扔掉手机的冲动，可想了想，又把那口恶气咽回去了，毕竟对方是姜黎，气势上不能输。
宇聪：谁说小爷我只有一台手机？
姜黎：那我们聪聪真棒哦！
“真棒……？”宇聪啧啧一声，倒吸一口气。
他总觉得姜黎这家伙说话阴阳怪气的。
就在他想着如何反击之时，姜黎却忽然话锋一转，讲了别的事情。
姜黎：要不要来哥哥家吃饭？
宇聪：不来了。
姜黎：哥哥家有松子鱼。
宇聪：不来。
姜黎：哥哥家有冰镇菠萝啤。
宇聪：我戒掉了。
姜黎：哥哥家有大螃蟹。
这一条信息发过去，姜黎看着对话框顶端的“对方正在输入”瞬间就消失了。
看来宇聪是犹豫了。
于是，他继续乘胜追击。
姜黎：买回来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我用牙刷一个个刷的呢，弄得可赶紧了，用刀劈开两半，结果你知道我看到什么了吗？[偷笑]
宇聪：看到什么了？
姜黎：超级多蟹黄，都要溢出来了。
宇聪：真的吗？
姜黎：是呀，都到都喷出来了，溅了我一身，我还用手扒拉了两下，塞回去，因为要腌制嘛，总不能让它都漏出来了。
宇聪：是啊，不能都漏出来了。
姜黎强忍着笑意，继续诱骗着窗那边的人。
姜黎：所以，聪聪来哥哥家吃午饭吗？[期待]
松子鱼，冰镇菠萝啤，大螃蟹……
宇聪觉得自己的手都要不经过大脑同意，就回复一句同意了。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时，双眸聚焦在了桌面的物理试卷上。
最后，宇聪回过去一句。
宇聪：谢谢，我不去了。
可他刚发过去这条信息，下一秒，手机就嗡嗡响起来了。
是戴琳，宇聪的妈妈。
“喂妈妈？”宇聪轻轻地喊了一声。
昨晚上宇聪回到家的时候，戴琳还没回来，今天早上宇聪醒过来的时候，戴琳又已经出去了。
“聪聪啊，你今天中午去你姜黎哥哥家吃饭吧，我有些事情要忙，不回来做饭了。”戴琳说话的声音很急促，背景声音也十分嘈杂。
宇聪一愣，这刚刚才拒绝了姜黎。
他看了看窗户的那边，姜黎已经把头转回去了，在认真地写着什么。
宇聪想了想，说道：“妈妈，我自己煮吧，我不想过去打扰姜黎了。”
“我已经跟你姜叔叔说了，”戴琳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似乎只要宇聪说出她计划以外的话，她就不称心，“你听话，直接过去姜黎家吃饭就行啦。”
宇聪有些为难，他刚好拒绝了姜黎，如今又舔着脸过去，太让人尴尬了。
可戴琳那边似乎没有给他思考的余地，直接说道：“就这么定了，我已经说好了，聪聪拜拜。”
“……”宇聪觉得胸口一阵堵得慌，最后吐出一句，“妈妈拜拜。”
十分钟后，姜黎家的门铃响起了。
姜黎从房间里蹦出去开门。
门一开，果不其然，就是住在对门的小家伙。
但他仍故作惊讶，说道：“咦？是聪聪呀，聪聪怎么来了。”
宇聪掀起眼皮，看了看姜黎的身后，发现姜黎的父母此时都不在，于是收回视线，再次对上姜黎眼睛的时候，眼前蒙上了一层阴翳。
“姜黎，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妈让我过来吃饭的？”宇聪声音压低，说话速度也很快，仿佛是要一下子把郁结在心中的不快吐出来似的。
闻言，姜黎的眼睛一下子就弯起来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平时在学校帮老师管理纪律，一脸冷峻的人，也可以笑成这幅模样。
“不是呀，”姜黎俯下身子凑过去，从远处看，两人像交头接耳的模样，“就算阿姨不说，我也很欢迎聪聪来我家吃饭呀。”
姜黎的语气就像跟小孩子说话一般，听得宇聪一阵不爽，明明就是一个仅仅比自己大两个月的人，还一口一个哥哥，一口一个聪聪的，要充当自己的大哥，完全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一般对待。
“看在大螃蟹的份儿上，我不跟你计较这事儿。”宇聪剜了他一眼，随后熟练地从姜黎家门口的鞋柜里取出自己的拖鞋。
两家人一直以来关系都很好，宇聪也从姜黎家蹭吃蹭住，蹭到有了自己的专属拖鞋。
换完鞋子后，宇聪很自然地跟着姜黎去了房间。
从宇聪那边的窗户看过去不同，姜黎的房间其实挺宽敞的。
在两人一同成长的过程中，宇聪来也过无数次了，可他总是有一个疑惑，这么大的房间，姜黎可以把书桌放在任何地方，可偏偏却放在相对狭小的窗边。
挤在了钢琴与窗户之间的一个小位置里。
小时候姜黎还是个小不点儿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看来，这个小空间再坐着一米八五的姜黎，就显得十分违和了。
宇聪不由瞥了一眼姜黎的小书桌，看到了姜黎桌面上放了一张英文的表格，已经被填了一些了，还没有填完。
原来方才姜黎是在填表。
这时，正好姜黎也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在那张英文表格上交错。
“你们、你们要……”宇聪走进再细细地看了一眼，还是有些不确定。
“移民。”姜黎率先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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