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听话
“聪聪？”
“是聪聪在里面吗？”
时空交错。
十多年前，只有五岁的宇聪，一次偶然被关在小黑屋里，所有人都把他忘了，只有姜黎回头找他。
五岁的宇聪，蜷缩起来的时候就一小团，跟其他小朋友玩捉迷藏，自己躲进了这个房间里，他一直等着别人来找自己，可他等了半天，都没有人过来。
可当宇聪想出去的时候，发现门打不开了。
他被锁在里面了。
他顿时就慌了。
拼命怕打房门发出声音，可也许是这个地方太过隐秘，根本就没有人回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出现那个回头找自己的人……
如今跟十年前一样，回来找宇聪依旧是姜黎。
“聪聪？”姜黎站在学校的仓库门外在门口，一边肩膀背着书包，腾出另一只手用力拍门。
“聪聪在里面吗？”他的声音似乎比被关在里面的人还要着急。
“姜黎！”宇聪犹如抓住救命稻草，整个身子都扑向了门，大喊道，“我被阿姨关里面了。”
听到宇聪的声音，姜黎瞬间松了一口气。
“你等一下我。”姜黎说道。
“你、你要去哪里？”宇聪说话有些急促，他整个身体都贴着生锈的门，奈何不能伸手穿过铁门抓住姜黎。
像一只身出寒地却渴望温暖的小猫。
“我去找保安拿钥匙回来给你开门，”姜黎不自觉地就蹲下来了，因为他感觉宇聪在里头也是蹲着说话的，“我又不是去了不回来。”
“你要去多久？”宇聪声音放轻，呼吸伴随着说话吐气，有点像乞求。
似乎姜黎走了，那种刚刚才建立起来的安全感，一下子就被抽离了。
“聪聪。”姜黎忽然喊了他一声。
“嗯？”仓库里头传出来一声闷哼。
“别怕，哥哥很快回来。”姜黎用哄小孩儿的口吻，说着就把书包卸下来，一伸手甩到仓库的门前放着，像是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让宇聪听见。
“那你快些……”宇聪努力克制着自己。
姜黎的声音像是有穿透力一般，令人听了顿时觉得委屈，可他又强装镇定，不想在姜黎面前出糗。
果不其然，听到声音，他立马像一只小仓鼠一般，趴到铁门下的缝隙里接着微弱的光看出去，隐约能看到一条黑色的背包带子，好学生姜黎竟然把背包都仍在仓库门口了。
偷偷地看。
姜黎不出十分钟就回来了，可期间宇聪还是忍不住低下头来看了他的书包好几次。
姜黎的书包就像一个黑乎乎的大麻袋，被书本塞得鼓鼓的，但谁能想到，那是年级第一的书包，就像黑洞一样，把知识都吸进去了。
思及此，宇聪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书包。
但下一秒，他觉得自己靠着的铁门被微微晃动起来，锁头的地方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他又立马心虚地从地上爬起来，拍走身上的灰。
门开了。
柔和的灯光从外面照进来，昏暗的小仓库瞬间亮出了一片，就像是被刀光剑影，劈成两半。
一半是昏暗的仓库；
一半有光照进来，姜黎就站在那里。
光和影组成的两人望着对方，一时无声。
宇聪不知怎么的，心里明明视姜黎为竞争对手，心里各种对他不爽，可却在门打开见到姜黎的那一刻，心里酸酸的，涌上了一层异样的感觉。
随后眼前也浮出了一层水汽。
“聪聪怎么了？”姜黎向前一步，打破了两人的沉默。
姜黎见他双眼含水，鼻子也红红的，瞬间就想起了那个小时候又菜又爱玩，输了还撒娇的宇聪，心里顿时变成棉花一般柔软。
宇聪这才如梦初醒，搓了搓鼻子，别过了眼，装出了像没事儿人一样。
“没什么，”宇聪装作自然说道，“里面太暗了，一下子见到光有些不适应而已。”
委屈是委屈，但绝不能在竞争对手姜黎面前认输。
时间像是长了腿，就这么耽搁了一下，姜黎再次看时间的时候，发现已经差不多十点了。
两人一路走出学校，经过大操场时，里头还亮着白色的灯，还有十几个人在里头踢足球，是不是发出呐喊的声音。
许是刚刚从仓库被放出来的缘故，宇聪觉得周围的声音都离自己很远，听力像是减退了一般，有种不真实感。
说一点儿也不恐惧是假的，十七岁的少年，也会像小孩一样害怕黑暗，害怕没人回来找自己。
迎面吹来的风，带有微微凉意，瞬间就把宇聪被闷出来的一身大汗带走了不少，还轻轻打了一个寒战，鼻子也痒痒的。
姜黎熟练到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从兜里掏出一张面巾纸递过去，声音放得又低又轻柔：“聪聪，擦汗。”
不像是建议，更像是“命令”，哥哥命令聪聪擦汗。
宇聪的身体也像是刻有记忆了一般，很自然地接过纸巾，撩起蓝白色的校服，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起来。
几秒钟后，一张纸巾完全被汗水浸湿了，宇聪甩手还给了姜黎。
姜黎接过那张用过的纸巾，攥在手心里，转而又递过去一张新的纸巾。
“额头，手臂。”姜黎继续如小哥哥一般“命令”着。
宇聪如同一只会动的、有知觉的小玩偶，十分听话地把自己的汗擦干净了。
两人就这么一路走着，不一会儿，姜黎手里就攥了几张湿漉漉的面巾纸了。
缓了好一会儿，宇聪才稍微清醒一些，才发现不对，自己方才是不是过于听话了，他下意识剜了姜黎一眼，那人竟然若无其事地拿着自己擦过汗的纸，也不扔，就这么抓在手里。
他贼兮兮的打量着姜黎，生怕对方的脸上浮现出一点儿嘲弄自己的神色。
但观察了一遍下来，好像没有。
忽然，姜黎说话了，让宇聪的小心脏顿时颤了颤，方才那点儿观察人的小心思瞬间收起，直视前方，恢复一脸坦然。
“聪聪怎么就被关在里面了？”姜黎试探着问道。
“搬桌子的时候，把房卡落在仓库里了，回宿舍拿书包的时候才想起来，然后又回来找了一会儿，结果锁门的阿姨不知道还有人在里面，就把插在门上的钥匙拔走了。”宇聪的声音依旧闷闷的，还有点飘，整个人有些恍惚。
姜黎知道宇聪这种状态，估计是被不轻不重地吓到了，才会这样沉默又木讷。
“你出了很多汗，”姜黎继续说道，“现在好些了吗？”
“好多了。”宇聪垂着眼回答着。
“今晚洗澡的时候记得用热水，不然要感冒了，知道吗？”姜黎说道。
“知道的。”宇聪就这样问一句答一句。
姜黎还当他是不愿意说话，就没再继续问下去了，可谁料反倒宇聪开始反问起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宇聪忽而侧脸，歪着头问道。
“我等了你很久，”姜黎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见你这么就都还没到吃饭的地方，一开始给你发信息，你一直没回复，就回头找你了。”
“话说，你手机是不是被没收了？”姜黎这才忽然想起来，那天跟宇聪一起来登记名字的男生，说“手机被没收”了，现在看来，宇聪也没有被幸免。
“那你是怎么找来仓库的？”宇聪没有回答手机那茬儿，转而问了另外的问题。
他依旧不理解，一般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人在哪里吧，这得是多清奇的脑回路才能一下想到仓库。
“找就知道了呀！”姜黎被他说得有些无奈，而后抬手弹了弹宇聪的脑门，笑着轻声骂道，“被关傻了是不是。”
找就知道了呀。
宇聪咽了咽喉咙，这句话像是有魔力一般，能让人瞬间乱了呼吸。
“嗯……”有那么一瞬间，宇聪不敢看姜黎。
明明什么都要与姜黎比较，把人臆想成“敌人”，可每次都是姜黎来帮助、拯救自己。
姜黎见宇聪像入定了一般，趁机伸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带着开玩笑的口吻说道：“不是说过了嘛，哥哥罩着你，嗯？”
“……”宇聪欲言又止。
两人一起出了学校，一出门，宇聪才忽然转过脸，神色有些焦急，说道：“是不是吃不上大螃蟹了？”
姜黎笑着皱眉道：“还想着大螃蟹呢，人家早就打烊了。”
“哦……这个点了，也没什么好吃的了。”宇聪有些失落，连耳朵都耷拉下来了。
早该猜到了，这小破店老早就会打烊，到嘴边的大螃蟹就这么飞走了。
宇聪有气无力地抬起头来，忽然，一个小车子猝不及防地闯进他的视线里——
葱油饼！
学校门口今天晚上竟然有推车的葱油饼卖。
宇聪看着眼睛都亮了，除去大螃蟹，葱油饼是他最感兴趣的了。
姜黎却先他一步围了过去，少年嗓音清亮又极具辨识度：“老板，来俩烧饼。”
有那么一瞬间，宇聪觉得姜黎的背影有些熟悉，曾几何时，姜黎也是这样错身挤进人堆里替他买烧饼……
那时候的姜黎还是个小矮个。
好不容易挤到了老板的身旁，却只看不买。
老板以为是小朋友没带钱，便好心问道：“小朋友，不要叔叔送你一块儿吧。”
“不要，”小姜黎一口回绝，皱着小眉，神色毅然，“我是来偷师的。”
“偷师？偷什么师？”老板一脸疑惑，看着这个小不点儿。
而这小不点儿此时此刻，却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躺在油锅上的一块块烧饼，那锅还时不时发出滋滋的声音。
“我家聪聪喜欢吃烧饼，我学会了回头给他做。”小姜黎扬起小脸，说着还生出了几分骄傲。
“额，那你学会了吗？”老板问。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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