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买你
姜黎一把把宇聪推开。
两人稍稍分开，宇聪才看到姜黎脸上微微的泛红，由于皮肤白，表现得尤为明显。
“姜黎，你脸红什么？”宇聪轻嗤一声，问道。
姜黎被他问得一愣，宇聪那双如猫一般的眼睛闪忽闪忽的，此刻笑起来，还露出了那颗标准的小虎牙，看着不怀好意。
“你、你忽然凑过来……”姜黎别过眼，不敢再去看他，脑子里却飞快地想着如何回应。
“你靠这么近，抢掉我的空气了，我都要被你憋死了。”姜黎最后说道。
“……”宇聪怔了怔。
最后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姜黎还是小时候那个姜黎，总是仗着自己是哥哥，乱编造些拙劣的借口，来糊弄宇聪。
可如今的宇聪，可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跟屁虫了，一下就听出了其中的猫腻。
“你分明是害羞了。”宇聪扬了扬下巴说道。
“我？害羞？”姜黎表情僵住了，瞪着眼看宇聪，“我为什么要害羞，我们都是男的。”
“我们小时候还一起吃饭，一起洗澡，一起睡觉呢……”姜黎继续反驳道，“我、我为什么要害羞。”
宇聪盯着眼前的人看了一会儿，他觉得有些新奇，因为他也是头一回看到这样极力辩解但借口又极其苍白的姜黎，那个大哥哥的淡定形象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不过转念一想，倒也没什么特别稀奇的，姜黎不过也是如他自己般，是十几岁的少年罢了。
至于姜黎为什么会突然害羞，宇聪最后也没有再纠结了。
“切，谁知道你。”宇聪吐出一口气，双手一撑身子就站起来了，随后拍了拍身上的灰，接着说道，“走了，快十二点了，我要回宿舍了。”
姜黎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像是突如其来的“审问”被叫停了一般。
周五义卖如约而至。
至于高二三班的海报，宇聪也在最后期限赶出来了。
是与姜黎的画风完全不同的一幅海报，宇聪这回画的是漫天的烟花，七彩斑斓，十分热闹，取名为“烟火”。
然而陆达这货经过的时候，又退回来多看了一眼，盯着中间那朵最大、最绚丽的红色烟花，深思后说道：“聪哥，我有个小小的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宇聪听闻，漫不经心、十分敷衍地回了一句：“那你别讲了。”
此时的宇聪，正在和“社交悍匪”方瑜一起清点着大家捐来的物资，准备搬到操场去摆摊。
“不，我还是想讲一下。”陆达依旧杵在海报前，两根手指支着下巴。
“聪哥，我觉得这海报，名叫‘烟火’，属实有点太过文艺了……就是、就是缺乏了一些现实主义元素，又少了那么一点儿与时俱进的思考，说白了，就是不够接地气。”陆达轻轻一皱眉，评价道。
陆达的话听得清点东西的两人都停下了手。
“那你觉得该叫什么？”这回说话的不是宇聪本人，是班长方瑜。
陆达这么挡在前面，简直是成了两人清点物资的最大妨碍，方瑜都看不下去了。
“嗯……”陆达佯装思考，最后认真地说道，“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宇聪：……
方瑜：……
“滚一边儿去。”宇聪从他身边经过，用手臂狠狠地撞了一下陆达。
陆达的无厘头调侃达成，正想满意地离开，这时，却被“社交悍匪”方瑜抓住了。
“达哥，来都来了，一起搬东西吧。”方瑜笑起来，一边脸颊有一颗小酒窝，浅浅的，平日里待人豪爽的“女侠”，一笑就秒变“甜妹”。
陆达最后还是留下来一起搬砖了。
而后，方瑜又多拉了几个壮丁，一起帮忙张罗起高二三班的摊位，再把海报一挂，大功告成。
这看起来像玩儿一样的准备，竟然也有这么一瞬间，让宇聪觉得，像模像样了。
下午四点多，义卖正式开始了。
陆达带着他的几个好兄弟，站在高二三班的摊位前，两只手都拿了东西，见人就推销。
“同学你看一下，这个高达，绝对有八成新，才八十块钱，比你在某鱼上面便宜！”
“同学，你看一下这支水笔，它还有这么多墨水，”那推销男生随手拿出一张纸画了几下，“你看它多顺畅！”
“同学，别走，你看一下这个……”陆达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拿的是一本被人做了一半的练习册。
两秒后，他转过身来，冲着身后、像一尊佛一样坐在摊位上的宇聪吼了一句：“妈的，谁这么缺心眼儿把做了一半的本子捐出来？！”
“你吼我有屁用，我知道个屁。”宇聪一嗓子吼了回去。
宇聪平日里在班级的形象都是那种沉默寡言、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霸，如今这一嗓子惹得三班的或者不是三班的都愣住了，停下来看了他几秒。
最后得出结论：“聪神竟然也会吼人！”
“他不仅会吼人，还会咬人呢。”不知是哪里，传来了一句幽幽的清朗声音。
寻声望去，只见那个个头甚高，相貌极为出众的少年，立在了人群的后方。
“哟，姜老板！”方瑜十分自来熟地迎了上去，调侃道，“你不看着自己班的摊位，怎么过来我们三班凑热闹来了。”
姜黎那股生人勿进的范儿，惹得身旁人都退却半步，也就只有方瑜敢上前调侃两句。
刚刚说话嗓门儿还贼大的陆达，此时此刻，已经缩回了摊位，跟宇聪并排坐在一起了。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
聪神保佑我免受“黑暗之神”的毒打。
“姜老板，”方瑜接着说道，“来都来了，要不在我们这儿挑两件回去？”
“好啊，我看看你们班有什么东西。”姜黎说着，也凑了过去，顺着那长长的桌子，眼睛一路扫过去，仔细看了起来。
姜黎这人也是奇了怪了，去到哪里都像自带光环和磁吸效应一般，只见他往高二三班的摊位走，就许多了也跟着凑了过来。
不过这也难怪，省十高中的贴吧里，高二有两神，一个是常年位于榜首的“姜神”，长相就是那股清冷贵公子的范儿，往人群里一站，就是最出众的崽；
还有一位，就是紧随其后的“聪神”，长相萌萌哒，平时也是不爱说话，但比起姜黎，宇聪的外形显然个更具亲和力。
而实际上，熟悉两人的人，比如方瑜，才知道，其实姜黎为人谦逊温和，也没有长相那般不近人情，举手之劳的事情，姜黎都会帮忙；反倒是宇聪，顶着个小卷毛看起来人畜无害，但实际上，总是脱离群体，独来独往。
随着姜黎的身影越来越近，坐在摊位后面的宇聪和陆达也变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聪哥，‘黑暗之神’在靠近我们的大本营。”陆达变得有些紧张。
“……”宇聪显然不想搭理他。
“聪哥，我有点怕他，我好像天生就怕他，我怕他多于怕我哥。”陆达接着碎碎念道。
忽然，话语中好像有什么引起了宇聪的注意。
于是，他也跟着搭腔了：“你哥？你哥有什么可怕的。”
陆达说的是陆远，而陆远在宇聪的印象里，都是温柔又和蔼的大哥哥，总是会保护弟弟，带着弟弟一起疯一起玩儿，他才不怕陆远。
“他有点儿……不太正常，”陆达下意识说道，随后好像又觉得这是他自己不该说的，话到嘴边就拐了弯儿，“算了，不说我哥了。”
“话说，你哥今天下午是不是满课呀？”宇聪却并不想结束这个话题，继续跟陆达唠了起来，“不过也是了，他高三，应该会很忙吧，都快要毕业了。”
明明是问陆达，最后却变成了宇聪自问自答。
“不是吧，他周五下午一节体育，一节自习，还是没有老师看着的自习，爽死了。”陆达嘟囔道。
一节体育，一节自习？
宇聪的心一沉，陆远哥哥之前不是说好了要来看自己的吗，还说要在宇聪的摊位上面买东西，如今明明有时间，为什么还不来。
忽然，宇聪的思绪被人无情地打断了。
是姜黎，他晃到了宇聪的跟前，指着他面前的一个救生圈，问道：“聪老板，这个怎么卖？”
宇聪被他突然的一句话，惊了惊，一抬眼，就撞上了姜黎那双含笑的眼眸，深不见底，藏着许多小心思，却又让人无法看透。
不过宇聪很快就缓过神来了，随后，他垂眼一看，这救生圈上不是贴了个标签嘛，白纸黑字写着六块钱呀。
姜黎还真是明知故问。
“六块，”宇聪没好气地回答道，“这上边儿写着呢。”
“聪老板，这六块钱，有点儿小贵了，关键是，它作为一个救生圈，竟然漏气……”姜黎忽而皱眉，那双好看的眼睛，竟然在瞬间可以变得多情又犹豫，那双薄薄又好看的唇微微一张，一句话飘了出来，他问，“四块可以吗？”
“明码实价，童叟无欺。”宇聪拖着下巴说道，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过心里还是嘀咕着，到底是谁捐的救生圈，这么烂。
“聪老板这是不愁卖呀。”姜黎继续调侃道，手依旧搭在那充气救生圈上。
可就在这时，这小小救生圈上，忽然又多了一只手。
同样的皮肤白皙，但稍姜黎逊色一些。
“聪聪老板，六块钱是吧，我要了。”陆远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站到了高二三班的摊位前，还精准地捕捉到了宇聪的位置。
姜黎微微蹙眉，心中生出了些不快，但还是被他悄无声息地掩饰了下来，挂在嘴边的那抹笑意还在，可眼底的笑意全无。
“那我出七块钱，这救生圈不错，我要了。”姜黎说着，用手一拽，想要把陆远的手甩开。
没想到陆远这家伙拽得也紧，还死死地抓住这救生圈不放手。
“我出八块钱，聪聪，卖给我。”陆远说着，一只手已经要伸进裤兜里掏手机扫码付款了。
今天下午义卖，学校特批，可以用手机。
“十块。”姜黎叫道。
“十五。”
“二十。”
“三十。”
一时间，这救生圈竟然变得如此抢手。
宇聪与陆达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手还扒拉在救生圈上的两人之间气氛不对头。
此时，陆达弱弱地开口问了一句：“哥，你买救生圈干什么？”
“……”陆远一时哑然。
他哪里是想买救生圈，他就是想呛一回姜黎。
之前在办公室与宇聪切切私语，结果被姜黎横插一脚打断的事情，他还记着呢，这人小小年纪，仗着自己成绩好，说话做事竟然可以这么气人，压根儿不把他这个学长放在眼里，如今看到，陆远就气不打一出去。
“你别管。”他随口回了一句陆达。
“我出三十，你要不要？”陆远问道。
“我出三十五。”姜黎说道，明明年纪比陆远小，但气势完全不输他。
“那我出五十。”陆运又喊道，搭在救生圈上的手扒得更紧了，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拿给你吧。”姜黎笑了笑，瞬间放开了手，把整个东西让给了出价五十块钱的陆远。
“哥！不要啊！”谁都没料到陆达竟然一下从摊位后面的座位上站了起来，“这玩意儿是高瀚这家伙捐的，质量差得很！”
陆达是没想到，他哥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花五十块钱买这个二手的破玩意儿，五十块钱可以买一个新的救生圈了。
可宇聪却没这么想，他很自觉地把挂在胸前的付款二维码冲着陆远，示意他付款。
毕竟，这场义卖还是会比班级收益总量的，陆远这五十块钱，简直可以拉开别的班许多距离了。
“收入五十元。”一声清脆的金币声音响起，就这样，陆达看着自己的怨种哥，扫码付了款，买了这个甚至稍微有一点点漏气的救生圈。
姜黎双手插在裤兜里，往自己班级的摊位走去，离开的时候还不忘调侃一句：“恭喜陆老板，喜提爱圈一个。”
姜老板毕竟是高二一班的精神支柱，不能离开太久，他很快又回到自己班级的摊位去了。
果不其然，姜黎一回来，一班士气大涨。
每个班级的摊位上，都有一个小黑板，每过四十分钟更新一次班级的收益总额，宇聪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一班的收益，从离三班还有一大段距离，到逐渐逼近，而后与三班持平，再到后来，再看一眼过去的时候，一班竟然比三班多出两块钱了。
宇聪又焦急，又无计可施，眼看义卖的时间快到了。
一眼望去，一班的摊位都卖空了，他们都在收拾东西了，然而摆在宇聪面前的好几样东西都还无人问津。
难道是标价太高了？宇聪寻思着……下一秒，宇聪挨个拿起来，撕下原本贴在上面的标签，最后拿水笔大大地写了几个字——
全场三块。
这还不够，宇聪还多写了一张，贴在自己胸口的收款码上，依旧是“全场三块”。
还剩最后十五分钟，只要卖出一件，就能够超过姜黎他们班了。
五分钟过去了，依旧无人来买。
十分钟过去了，依旧无人感兴趣……
……
……
宇聪坐在自己的摊位前，看着人来人往，吵吵闹闹的各种摊位，双目都没有聚焦了。
忽然，他听到了金币掉落的声音，伴随而来的，是一句收款提示。
“收入三元。”
宇聪感觉自己瞬间就活过来了，他惊喜抬头，身子都坐直了。
只见，姜黎用手机认真地扫码付款后，对着宇聪微微一笑，说道：“聪老板，全场三元是吧，那我把你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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